现代很多手术的突破,往往都是以器械材料,技术发展的进步作为支撑。材料的费用越来越昂贵,器械的引进和维护也是一笔很大的支出,这些,对于经济本就不够发达地区的医疗,对于偏远的一般的家庭,仍旧艰难困顿。
“慢慢来吧。”
陆洋说着,既像是给自己的安慰,也像是给自己的鼓励。
林远琛的目光半晌也没有移开。
陆洋注意力一直在楷楷身上,没有注意到自己老师眼里一层一层晦暗叠加着光明,明灭不定,交错斑驳编织成网,最终涌动成片片像是洒满了晨光的海。
如果有列车沿着那一片海面呼啸而过,站在车窗边朝外看,一定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海水无尽地朝着视线的尽头绵延而去,没有边际,只有镶着无限金光的远方。
年轻人查看着床旁记录下的数值,心里只觉得师徒间这样平和地说着话,讨论着内心的理想期许,前路的未知与挑战,原来是这样好的感觉。
不过,心里深处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刚才对话的气氛也还好,想来自己要是现在问起,对方应该也不至于生气。
陆洋没有抬头,也没有去看林远琛的表情,有些谨慎地开口问道。
“老师,昨天说的生气是因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我手术的时候”
林远琛的声音因为刻意地压制着情绪的波动,有一丝不自然的冷硬和沉缓,“跟你没有关系。”
说完就转身往外面走了,孩子的情况基本平稳,今晚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一早就可以转出监护室。
心外icu刚才的夹层病人已经接过去,那一例的情况因为是年老患者,看微信里说的比较糟糕,如果符合指征,可能要上eo,林远琛匆匆忙忙就往楼上去了。
陆洋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始终都有几分堵塞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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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大楼的诊室里发生口角纠纷的事情也不算少了。
程澄本来还换了外套准备下班,听到急诊的住院医师找过来,说有患者在诊室里闹起来的时候,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又把外套脱下,重新换上了白大褂。
接诊病人的医生看到程澄来了也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倒是一边干着录入打印之类杂活儿的何霁明,有些被惊吓到,瞪大着眼睛看着程澄都快哭了,眼里写满了求救。
小孩子真是没经历过风浪,程澄在心里有些无奈地嫌弃了一句。
病人是个老太太,站在诊室里看得出来依然愤怒,一旁跟着的中年人是同样有些头疼的女儿,看上去是劝过了,可是老太太这模样瞧着是劝不住。
“我跟这位阿姨说了,这个药我们现在没有了,我给她开的是更好的,她不接受,让我喊领导来要投诉我”
医生的话音未落,老太太就直接拉着程澄的袖子,拿着手里的药盒子摆在程澄面前,“诶你是他上级医生是伐?诶你看看啊,这个药才多少钱啊,他给我开的一样效果的药,价格一下子翻了一倍,我就要吃这个,也是你们医院开出来的,我每次痛的时候吃的就是这个。”
“我们医院这个药已经没有了,人药厂都不做”
“你不要说话!我要跟你领导说话!”老太太的声音洪亮,指着坐诊的主治医生,“你个小伙子黑心,谁不知道你们开药拿回扣啊!我们老人这点钱你都要贪,哈腻心伐?”
主治医师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医师,倒也没跟老太太计较,也就闭了嘴,既然程澄来了,就交给上级医师去处理。
程澄耐心地先扶着老太太坐下,然后转过头看了一眼,电脑里已经记录下来的主诉和过往病史。
医保卡刷一部分,自费的其实左不过十几块钱左右的事情,但是程澄看着手里的药盒子,这的确是快要停产的一种治疗药了。
“这种药医院里的确已经没有了,从今年开始都不开了,所以如果”
“为什么不开!”老太太几乎是从位置上跳起来的,指着程澄的鼻子就怒骂着,“你们不就是看这种药有效果价钱低,你们赚不了太多钱就不开了吗?医院都是一个样子,没有良心,几块钱不赚就会死!”
何霁明在一边站着,不敢说话,只是那药盒上面带着红色商标的“堪恒”两个字莫名地有些刺眼,他微微别过头去没有再看。
最后还是一边劝了半天也没有用的老人的女儿等不下去了,要去接已经快要夜自修下课的孩子,才出面跟医生沟通。
程澄隐晦地提示了一下可能外面有些药店有,但是医院的确采购不到这种药了,保险起见也先开了一盒可以代替的新药拿去。
看着老人被女儿半哄半劝着还有些气愤地无奈把旧药盒收进口袋里,何霁明一直低着头开着单据,没有吭声。
“程哥,你跟她们说,市面上也难找不一定买得到,”等把人送走了,年轻的主治才挠了挠头苦笑着说道,“那个药都没几分钱利润了换谁谁都停产,你说对吧,小何?”
不知道对方这么问他是不是意有所指,他的来路其实在医院倒也是众人都知道的八卦了,何霁明扶了扶眼镜低着头含糊着应了一声。
程澄看了那个主治医生一眼,“你问他干嘛,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见对方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又对着何霁明问道,“你不是下班了吗?在这里干嘛呢?”
“我下班了也没什么事,想跟老师多学一点就过来帮个忙,”何霁明站起来回答得也有些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