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沉重与忧虑再度弥漫开来。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进行了关于新生儿手术的第一次术前谈话。
陆洋带着两个后续也会在手术中作为助手的住院医一起去见了家属。
女人的脸色还有些不太好,虽然是八月,但担心中央空调的冷气导致感冒,身上还是披了一件外套,作为丈夫,男人一直陪伴在身边紧紧牵着她的手。
陆洋尽量用了比较浅显的话语去解释现在孩子的情况和后续手术的大致方向,以及预计的手术时间。
现在小孩子躺在新生儿监护室里,作为家属每日能看到的,只有护士拍下来的一段简短的视频和两张照片,没有抱过也没有亲眼看过,作为母亲自然会难过担忧,加上生育之后身体激素还有个方面反应的影响,女人的情绪波动有些大,听了几句就落下眼泪。
男人伸手把她搂进自己怀里,也一边镇定地问着陆洋。
“所以就是说现在还是要观察一下小孩这两天发育的情况,再调整手术日期是吗?”
“对,”陆洋点头,“要看看比如她呼吸,喝奶之类的,还有这两天各项监测数据反馈,手术会在这周内进行,暂定是周五,但是假设有特殊状况,像呼吸不好,或者她在这么多仪器支持下还是出现明显的发绀,就是缺氧四肢嘴唇青紫,或者其他突发问题,我们也有进行急诊手术的方案。”
夫妻俩的表情都是凝重悲伤着,小生命在娘胎里就经历了介入,生下来后还有一个个难关在前面等着,陆洋可以理解作为家人的心情,从一旁拿过那包面巾纸递到了女人的面前。
“不过因为之前的胎儿介入,她的主动脉狭窄没有之前接近闭锁那么糟糕了,还是有很大的希望可以建立起双心室循环的。”
对于很多普通人,医学上的名词术语其实并没有太清晰的概念,女人擦了擦眼泪看着陆洋才问出自己的问题。
“那做完手术,她能跟正常人一样吗?或者会不会差太多?”
声音哽咽,其实这样的话语听得多了自然也就明白没有问出口的意思。
她寿命能像普通人那样吗?
没有哪个爱着自己子女的父母能够轻易承受得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然而病痛面前,陆洋作为医生能说的,也只能是一句竭尽全力。
这样的孩子,按照一般的情况要先进行norwood一期手术改善主动脉的供血,然后在后续进行各种glenn分流,fontan之类姑息性的手术延长生命。
复杂先心病在传统术式上的发展几乎可以说是登峰造极,在那么小的一方胸腔把畸形的血管另找吻合改道的出路,不停的改良优化,操作的精细难度也考验着每一个执刀的心外科医师。
陆洋在值班室里单独盯着屏幕,内心对各种事情纷杂着,最终还是关了电脑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喂,妈。”
母亲也许是因为并不惊讶他会打电话来,声音听着很平静。
“诶,吃饭了吗,这么晚了?他们都说医生护士很多都有胃病,你三顿一定要对点吃,可别到老了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