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速度很快,偶尔的安静也看得出伴随着操作的同时,思维也在飞速的运转,可是颜瑶身上好像完全没有紧迫感,甚至带着一点享受其中的余裕。
她伏低了身体,目光认真地紧紧盯着那一片心间血肉。
瓣膜成形比直接置换难度更高,非常考验术者对于理论经验结合的功底,对于血液动力的精准把握。
吴乐就站在侧边看着颜瑶的侧面,看着她微微皱眉思索,又看着她思路理清后瞬间亮起的眼眸。
下台时,颜瑶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瞧着江述宁带住院医做收尾。
站在无菌区外摘下手套口罩,吴乐才好好看清楚了颜瑶的脸,没有任何脂粉,非常素净虽然看得出几分年龄,但的确好看,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在发现吴乐一直看着自己时也没有敛去。
吴乐很快地收回了眼神,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
颜瑶没有在意,反而是开口称赞了江述宁的基本功。
江述宁谦虚地说了两句场面话,心里其实一直怀着一个疑问,颜瑶作为指导老师,也曾经出现在吴航的文章里,如果想要了解到更多吴航之前工作的情况,其实也许可以直接了当地问一下颜瑶。
但在手术休息间里,捧起水洗脸的时候,江述宁在一捧捧冷水的刺激下,还是恢复了些许冷静清醒。
其实自己知道得更多又怎么样呢,时间带着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一起过去了,这样的执着也许并没有意义。
心情依然复杂着,但他很快就擦干净脸上的水珠,换了衣服回到了科室。
陆洋也刚刚带着两个住院医结束了晚间查房,回到护士站,几个医生和一同跟了手术的见习护士凑在一起,都在调侃今天吴乐有些反常的腼腆和紧张。
吴乐明显有些不好意思,没两句话就说还有学校的作业没完成,跑回办公室了。
江述宁看到陆洋时,有些疑问地望向了他侧脸有很浅淡的红痕,陆洋借了护士的小镜子才发现自己脸上的痕迹一直没褪尽,估计刚才的住院医也都看见,有点尴尬,只好说是自己趴在桌子上睡觉时压出来的。
一旁的关珩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看了看眼陆洋的脸,嗤笑了一下也没点破。
江述宁转过身时,关珩不出意外地被踢了一脚。
应该算是出事后,相对来说平静下来的一个夜晚,在几天的仓惶忙碌之后,陆洋第一次踏踏实实地跟家里通了电话。
窗前星月明亮,他终于安稳睡去。
舆论的热度一直来得快去得也快,小道,传闻,澄清,通报各种各样的讨论在沸腾了几日后,热度也在开始消散。风波连续涌来,大学和医院在这时都选择了低调,林远琛作为当事人更是拒绝了一切直接的媒体接触,也把所有事务都委托给了自己的代理律师。
这间特需病房,现在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城堡,屏蔽着外面的声音和打扰,让林远琛只见想见的人,也难得地开始了一段安心休养的日子。
陆洋上午手术前来的时候,听到护士站的护士说林远琛的父母在房间里,二老下午的飞机准备回去北京,所以一大早就过来了。
虽然觉得家人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么匆匆来匆匆走的挺仓促的,但想到林远琛的父亲也是同行倒也多少能够理解。
“其实妈妈可以留下来再陪陪的嘛,我看林主任一个人在屋子里的时候也是在看书,难道不无聊吗?”
小护士有些不解,但陆洋听了之后想了想,其实如果是自己受伤了没办法照顾赶来的家人,但也在慢慢康复,又是成年人了,倒也不需要母亲一直陪在身边。
没有进去打扰,陆洋还是回到了科室准备手术。
下午再来时是因为接到了林远琛的短信,所以倒是没先问一句是否有访客,陆洋敲门进来之后,看到坐在林远琛床边的女性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陈媛看到陆洋进来,也有些意外,转回头看向了林远琛,等着他介绍。
陆洋大概三秒内就想到了眼前这位可能是谁,也看向自己的老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陈媛。
可能是陆洋有点呆愣,向他眼神求救的样子也着实有点搞笑,林远琛低头笑了一下,故意没有马上开口。
“你学生吗?”陈媛问道。
林远琛点了点头,“对,他叫陆洋。”
陆洋有些着急又尴尬,憋了两秒还是急中生智,既然不知道该叫什么,那就叫老师吧,便对着陈媛微微低了下头,说了句老师好。
林远琛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也不再跟他开玩笑,“行,就叫陈老师就行,”说完就朝他招了招手让他进去,看着倒也完全不介意自己跟前妻说话时陆洋在场。
可是让他进去之后又不再理会他,把他晾着站在一边。
陈媛刚才的话题应该是被中断了,视线稍稍在地板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开口说道,“我知道你还是有自己坚持的理由,很多话你不乐意听,我就不说了,反正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南南现在都挺好的,我打算今年过年的时候带她回来。”
“好,我知道了,”林远琛点了点头,“你跟她说甜食不能吃太多,小心蛀牙。”
“还不是她那个小男朋友,”陈媛翻了个白眼,“我最近管她管得很严,她还跟我生气呢,现在在我朋友家住,看到我朋友的女儿在练钢琴,又开始跟我吵着她也要。”
林远琛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南南现在跟着陈媛,生活也好,教育也好,自己毕竟没有在身边尽力也不好插嘴太多,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