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白色巨塔这部剧里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只当是一句复杂师生关系下的名台词,直到自己亲身经历才明白这句话在现实里的分量。
林远琛医生,是我的老师,更是我从医道路上的父亲、兄长和知己。他明白我所有在医学上的坚持和追求,一直支持我、带领我和帮助我。他一直在用他的言行和信念,教导着我应该做一名怎样的医生。请你们以后无论听到任何流言传闻,都不要怀疑他的为人和对我的恩义。我短暂的医学生涯能够师从于他,是我的荣幸,也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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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流满面。
同一时刻下,在武汉的寒夜里,眼睁睁无力地看着突发心衰去世的病人被送出病房的陆洋,听着自己憋闷在防护口罩下重重的呼吸,落着不甘的眼泪,并不知道自己从岁月从时光里一直紧紧攥在手掌护着的温热真心和执念,终于编织成了救命的绳索,将自己的老师从漫漫长夜,从无垠深海一点一点往外拖拽着离开了迟迟不肯从生命里剥离出来的深渊与漩涡。
上海公卫临床中心位于上海金山区漕廊公路。
金山离上海市区很远,江述宁在车上甚至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在某个路口清醒过来的时候,车窗外已经是一副远离城市的光景,田野和远处模糊的群山线条,在某个瞬间让他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坐高铁。
“好,我知道了,已经收到了,我先看一下片子。”
闫怀峥接电话的声音,让他从半梦半醒间清醒,转过头看着对方依然是严肃的态度正在工作,自己也瞬间紧张着精神迅速集中起来。
没有说话,闫怀峥脸上也看不太出是否有在介意自己刚才的松懈,江述宁还在忐忑着,就听到他开口道。
“你看看这个。”
平板递过来,是刚接到了ct图像和超声心动图。
“这个病人之前做过二尖瓣手术。”
风湿性心脏病,二尖瓣上病变且有赘生物,做了瓣膜置换。
“去年做过心脏手术。今年元旦后,想来看看在上海工作的儿子,结果母子两个人都得了。”
江述宁看着手上的资料,知道这些图片和文字背后代表的是一个家庭的崩溃,脸色难免有了些沉重。
可在看过病人之前的手术记录和术前术后相关的材料后,他却无意识地皱了眉头。
“我们先去看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闫怀峥也许是有同样的想法,他摘下眼镜,揉了揉早就酸胀的眼睛,一想到这几天估计都要来回跑,就算是在工作上奔波惯了,也还是觉得有些头疼,“医院那边除了急诊手术之外,我就不过去了,有什么事先让值班医师跟你汇报吧,科室老总不在,让他们都机灵点儿。”
江述宁点点头,在看完病人最新的检查结果后,把东西收好,前方已经快过防护林了。
二月的第一天,作为上海医疗救治专家组一员的闫怀峥,在完成所有预定好的择期手术之后,从医院匆匆奔赴公卫中心。
“闫教授,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在会议室前的走廊里,江述宁跟在闫怀峥身后,看到迎过来的人,连忙端正了一下表情微微欠身。
“是响,李主任,好久不见了,”闫怀峥跟对方握了握手,但也没有过多的寒暄,“走吧,我们先看看吧。”
“好。等会儿会进行下午的视频会议,我们现在可以过去值班室。”
李主任一边说着一边走在前面带路。
一夜的手术奋战结束,医院派车送过来了之后也没有耽误,闫怀峥带着江述宁立刻投入到了工作里。
值班室内有当值的两位医生—直紧紧地盯着面前巨大的显示屏,上面有所有重症以上患者在病房内的监控画面以及各项监测仪器传输过来的数据。
“今天凌晨开始,这个十八床就一直开始出现肺部渗出加重和心衰趋势,我们现在也一直是用药物在做一个维持,但是因为这个病人之前做过手术,所以在一些药物的使用上我们也不敢太大胆。”
闫怀峥坐在会议室里,看着现在屏幕上所有的数据,“今天有做血常规吗?”
“有,在这里。”
一边阅读着,一边在短暂的沉默后,闫怀峥还是皱着眉头做出了决定,“我现在进去一下吧。”
这个病人的情况不是很好。江述宁坐在一边,看着闫怀峥越来越沉重的脸色,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病人的资料。
病人才52岁,可当江述宁踏进病房见到这个女性患者,看到了她满头的黑发间夹杂着的缕缕灰白。
防护服厚重,他的手拿着超声探头时都有些迟钝,欠缺灵敏。
“确诊入院两天内就转成了重症,上了气管插管,患者之前瓣膜术后需要按时服用抗凝药所以她现在的体内凝血机制其实已经混乱了。”闫怀峥看着床旁心超的图像,一边跟江述宁说着,“他们用药有保留是可以理解,但是……”说到一半闫怀峥便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刚才在车上时的共识又再度从心头浮了起来。
江述宁望向对方遮掩在防护服下的模糊面容,大概也知道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语。
把心脏的瓣膜置换成人工机械瓣膜的话,为了防止在“泵水口”工作时形成血栓,患者需要一直服用抗凝药,固定每段时间都要去医院测一测凝血情况,过少效果不好,过量则会出现内出血的风险,所以需要严格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