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患者本来就不好,她本身基础疾病多的情况下又做过两次大手术,这样患者那一旦有什么问题,她体内整个系统是崩溃的。”
“诶,程主任,你看她现在超声能定位到”
“现在肯定来不及搞这个了,程主任,你看一下要不先把去甲给她提到20l看看”
争论着,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被无尽地拉长。急切,激动,焦虑,紧张,所有紧绷的词汇在这一刻都不算夸张。
陆洋没有随着晚间交班的同事回去酒店,而是打算在这里跟着程澄等大夜班同事到了,进去之后一切顺利交接,再跟班车回去。
他在医生休息室里盖着程澄的那两件军大衣睡了一会儿,疲累得连梦都不曾做一个。
醒来后,迎接他的是蔡阿姨走了的信息。
脑袋“嗡”的一声,像是之前熬夜之后早起时,被人用棍子敲了一棒一样的闷痛。
陆洋匆匆忙忙披上白大褂,开了水龙头,随便洗了把脸,就走进了隔壁办公室。
程澄开着窗,吹着一阵阵寒夜里湿冷入骨的风,胜过烟草带来的辛辣与清醒。
陆洋低着头没有去看他的表情,程澄也一直没有说话。大概过了几分钟后,他才开口。
“我在急诊重症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速度,病人就像是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你以为我就见过啊?”
程澄反问了一句,捏了捏自己紧皱的眉间,又继续说道。
“刚才跟她家属说了,但还没谈,你现在联系她家属,跟她家属谈谈吧,委婉一点。”
用的是统一分发的手机,这个号码也许现在蔡阿姨的亲人们再也不愿意接听了。
但电话在长时间的等待后还被接起了,陆洋打开了免提。
委婉。
这样的事在说清来意时就不可能是委婉的。
蔡阿姨的儿子在沉痛中安静了很久,他没有挂断电话,也没有骂人或是抗拒,像是在思考又想是在犹豫。
“对不起啊,陆医生,我还是想拒绝。”
“我不懂什么医学的东西,但我也知道你们是为了救人,可是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对方的呼吸声因为悲痛而异常沉重。
“如果您跟我有一样的经历,看着自己的母亲做完手术之后煎熬的样子,您也许就能理解我了。”
“希望你们联系别的家属试试吧,我母亲在世的时候,她已经受过太多手术的苦了,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不想,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我想她走之后还遭受手术刀请让她安息吧。”
就算是抗拒,对方的态度和语气都始终客气,保持着良好的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