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周在北京是不是也有去宁桦那边?”
空气一时稍稍凝滞了几分,程澄刷着手机不说话,林远琛在几秒的停顿后还是点了点头。
闫怀峥的声音还带着明显的沙哑,大概思考了一下才摇头,“宁桦重组之后换了一拨人,虽然经费还有合作什么的还都没出现任何问题,但是现在很多事情先别急,咱们跟这些企业的接触也要小心一点。”
说的语气很谨慎,顾忌到旁边也有三三两两几拨同行出来透透气聊聊天,故意压低了声音,林远琛看向他,对方在回来的这两年状态恢复得都不错,许多时候都已经再次回到了“师门大师兄”的角色里。
点了点头,林远琛回过身,再次望向了落地窗内正和江述宁一起在应酬着业内的陆洋,表情看不出情绪。
室内温暖,稍稍有些干燥,江述宁今年刚刚正式开始参与一些科室内组内的管理,年轻有为的副高,前途一片光明。
两个人之间也有些日子没见面了,等到分院过来交谈两句的教授离开,他才笑着看向一旁的陆洋。
“我看了你新发的文章,角度还挺新颖的,上次过来交流的时候,我带的一个师弟也非常感兴趣这个方向,你见过的,之前来过实验室给你们‘搬过砖’的。”
陆洋回忆了一下大概有一点轮廓,只是印象不深,自己最近都没怎么去实验室,去了也是匆匆就走,一直在医院忙。但到底也是好事,现在对小儿心外有兴趣的毕竟不多,很多人还是更愿意去一些大家都觉得压力虽然大但回报更多,或者是相对来说比较轻松一点的科室。
“那挺好的,有机会可以多交流,下个月开始,我也会多去几趟学校的,”陆洋说着,视线随意地扫过这整个宴会厅。
这样好的酒店,装修自然是极为讲究,贵气又素雅大方,色调搭配自成风格,可陆洋望着这满屋子的人,又无意识地看到林远琛在外面脸色凝重,几个人像是在讨论着什么的问题,一时脸色也不自知地露出了些许迷茫。
收回视线的时候,才发现江述宁的脸色看上去有点憔悴,望着窗外的眼神也黯淡了一些。估计也是事务多起来后,需要慢慢调整时间,陆洋想着,毕竟之前一起共事过,经历过许多事,交情不错,加上这两年时不时联系,还是出言关切地问了一句。
“怎么了?师兄,脸色不是很好啊,是不舒服吗?”
“没什么事,”江述宁又恢复了微笑,“新院区杂七杂八的事情也多,有点累也是正常,过两天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闫老师身体应该恢复得不错吧,后面你应该不会那么累了,我看他今天也有来,整个人有精神多了。”
“嗯,算是吧。”
说起闫怀峥,江述宁的神态有一丝细微的回避,不愿多谈,陆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前两天似乎也隐隐约约听过,好像新院区那边有一个什么项目,那边的科室也有些不愉快,便也不再问了。
陈院和另外几位老领导、老教授出现在会场外面的时候,程澄并没有像闫怀峥和林远琛那样站在人群中间,他仿佛是个局外人一般,靠在角落打着游戏,偶尔切出去微信回一下何霁明的消息。
“好不容易休两天假,你看什么文献啊?出去走走逛逛,劳逸结合知道吗?你要看文献也可以,我在休假,不要来问我。”
“哎呦喂,我难道还等你写个什么东西来给我署通讯啊?你别吓我了,心意我心领了啊,你达到标准论文合格平安毕业,然后平常会的能再多一点多做一点事儿,我就谢谢你了啊。”
陆洋在一旁忙碌,完全没有被他们无厘头的对话做干扰,一直专注着。
所有人都戴着口罩,彼此看不见大部分的面容,说话久了加上暖气,呼吸难免有些憋闷,话语听起来比以前也会有些模糊感,神态表情都掩藏在这层口罩下,只有眉宇眼神能看得见几分态度,来来往往,人情世故,名利场。
手机里面是科室病房的工作汇报还有带的学生们今天文献讨论会的准备材料,ppt和文档密密麻麻的文字在屏幕上看着就眼睛疼,但陆洋依然还是阅读得很仔细。
果然还是有一些问题,在文档下面备注后,陆洋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打个电话过去,还没接通就听到了旁边坐着的人在提醒。
“你过去一下吧,”程澄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他的手臂,对他说道,“远琛带你过来,应该是想跟李院,孙院他们介绍介绍你,那可是专业上领头的人了。”
程澄一直低着头盯着手机,但提醒得也很适时,下一刻陆洋抬头就看到林远琛站在远处朝自己使了一下眼色,让自己过去。
然而,陆洋却只是稍稍晃了一下手机,示意有事要处理,便微微欠身表示歉意后往外面走去了。
莫名的,就是有几分排斥。
也不是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场合,也不是不明白林远琛这样做是真心实意地提携和帮助他,更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抗拒其实多少有些幼稚,但陆洋还是选择离开。心里在这个时候又想起了即将入院的那位准妈妈,对方提供的病历记录里,一位位署名的医师都是业内有名的老师,是在行业里在专科上工作了几十年的医生,在这么多尝试之后,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那便几乎是把他当做最后一根稻草。
好几位主任都跟我说可以来您这里再问问,看看还有没有可能。
我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了
拜托您,求求您了,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