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迟父身上沉淀着那种商场打拼出来的锋芒和从小修养出来的儒雅,但为人一点都不随和,说起话来一针见血,“你们家的老爷子竟然让你们这么胡闹。”这话可大可小,程南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她总觉得陈玛丽也是这个意思,好像程家使了手段硬攀上迟亦似的。——而在迟伯父这里,千九也是那个手段。“事情稍微有点复杂,”她强压着不适接话,“您不妨等迟姐醒了再说。”“小亦跟她现在到什么阶段了?”迟父盯着程南,好像要把她盯穿,“跟余沐阳吹了也是因为这个丫头?”程南勉强镇静着,尴尬得能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个三室两厅,她哪里知道她们俩发展到什么阶段了?亲过嘴拉过手还是上过床?这种事要能被她知道,迟亦早就一脚给她踢出去了。再说余沐阳的事儿,她屁都不知道啊!她也只是一个单纯的吃瓜群众好不好!“爸。”百里子晋看不过去,开口解围,“妹妹一贯注重自己的,你问程南她也未必知道。”程南给了百里子晋一个感激的眼神,硬着头皮回答:“伯父,我只知道她们俩同居过一段时间,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分开了。”还能是什么原因,无非是小两口闹别扭。迟母坐在迟亦床边,一直没加入他们三个的战场。她目光温柔凝视着迟亦,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她这个女儿,从小就极有主意,不爱跟人亲近。那两年她们也是急得很了,怕自己老了死了,迟亦一个人孤零零的要怎么办。自己家里人都不亲近,指望她会主动去亲近谁?于是强压着她去相亲,把这本来就淡薄的关系又推向了一个新低谷。迟母站起来走过去挨着迟父坐下,轻轻在他肩上锤了一拳,“你也不用一回来就吓唬孩子们。”转头看向程南,依然温温和和,“程南是吧?你坐下来给我们仔细说说小亦和千九的事儿,知道多少说多少,不要怕。”迟父拉着迟母的手坐着,没再说话。百里子晋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瞎说,迟亦真生气了,他这个哥哥没信心哄得好。程南接收到意思,挑着些不怎么重要的讲了一遍。迟母眼睛微眯起来的模样跟迟亦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沉思着开口:“小亦很喜欢她?”程南摇头,“迟姐的心思不敢猜。”迟母笑了一下,真要有个喜欢的也好。“那个千九是个什么样的人?”迟母停顿了下,加了个‘你觉得’。程南低着头,毕恭毕敬,根本不敢看两老的眼睛。“千九她…”她想了半天,才憋出一个,“是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迟父当即哼了一声,“有才华?有才华到要把百里传媒的股份全部转让给她?这是多有才华?”程南猛地抬起头,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和震惊。她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迟母拍了拍迟父,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不要那么冲动嘛,问清楚再说。”迟父深吸了口气,“百里子晋,你说说看,你知道多少。”百里子晋站在后面,不得已走出来一点,“一直都知道。”从迟亦借走首席律师顾问立遗嘱那刻,他就已经知道了。除了没接受乐百集团的财产,百里子晋没有改动迟亦独有的财产赠予。他是迟亦的哥哥,他有信心兜住迟亦所有的选择,他会,也必须尊重迟亦。家里给迟亦的,就是迟亦的,他不会独占。迟亦自己的,想给别人,他不会拦着。因为他这个冷清的妹妹,有事儿还是会来让她帮忙。这就够了。迟父抄起东西就想砸过去,被迟母拦了下来。“怎么不管管她?”迟母轻声发问。“妹妹是个成年人,她会为自己的做出的决定负责。”迟父气得不行,“好好好,一个两个翅膀硬了,不把家当家,连父母老子都不当一回事儿了!”百里子晋没敢接话。程南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没缓过神。护士敲敲门,端着换药盘走进来,“病人需要休息,你们不要这么多人留在这里,正常交谈也会吵到她。”换了瓶药水,护士量了下迟亦的体温,“三十九度八。”烧没退,温度还升上去了。护士很快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端了瓶药水回来挂上。“我过一个小时会来量一下她的体温,你们家属可以用酒精给她擦擦降温,窗户也不要关的太死,打开一点透透气。”迟母松开迟父的手,忧心忡忡坐到了迟亦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