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神色,应珣自以为她是被这惊人的雷势吓怕。想到这女人修为堪堪筑基,的确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轻嗤一声:“怕什么,自有本尊为你护法。”
他就在原地盘腿而坐,姜妤也跟着坐下了,刚一坐下又站了起来……有点烫屁股。
遥望他带她来的这片空地,遍地焦土,裂缝中涌动着赤红的岩浆,触目所及,寸草不生,生灵绝灭。
她也不知道这具体是哪里,在鬼渊之中,除了中心的一小块受到庇护的桃源地,似乎到处都是这样的可怖景象。这正是天火的无情之处所在,只要燃起,不焚毁一切誓不罢休。
这片土地上,不会再有生灵出现了。
想到这里,她心脏有一些轻微的刺痛。听到应珣催促了一声:“离近点。”
“什么?”
下一刻,天雷骤然劈下!在那一瞬间,天地皆寂,眼前是湮没一切的白光,脑子都被闪得失去了一瞬知觉,接着才是沉重的雷声紧随而来。
那雷不远,就落在她脚边三丈外,似乎是本来要劈她的,但男人膝前横着一把古琴,修长的手指信手一拨琴弦,无形的波纹漾开,那雷便于空中一个劈叉,劈到了旁处。
姜妤赶紧挨着他坐了下来。应珣蹙了蹙眉:“你坐着我衣服了。”
“是吗?抱歉啊殿下。”姜妤装着傻,在他曳地的玄袍上膝行几步,像只鹌鹑一样在他背后老实地缩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衣袍被她跪下去一大截,大半肩膀暴露在外,整一个不务正业二世祖的形象。特殊时期,居然脾气好到没把她丢出去,只是眉心皱成一个小小的川字,忍耐着继续拨起琴来。
天空闷雷滚滚,急促劈下的闪电刺得眼珠生疼,她不得不紧闭上双眼,却依旧能感受到刺目的光芒在天穹之上连连闪烁着。
奇异的,她竟然并不感到害怕。或许是她的身前有这个男人的原因。这尊恶神脾气虽坏,但在姜妤看来,他似乎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
贯彻天地的雷声中,那冷淡如冰的琴声传入耳畔,淡泊而清晰,令人感到奇异的心安。
她曾去过清音阁的筵席,流觞曲水,雅趣高尚。溪水之畔,曾有修士坐而论道,笑谈:琴曲因人因时而异,再多情的琴曲,在心性冷酷的人手中,所奏出的也只有杀伐之音。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道冷淡的声音,姜妤才意识到,震耳欲聋的雷声已经消失了。天空乌云如滚滚来时那般,又在霹完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脸颊上,她抬起头来,瞳仁微微一缩。
伤口如瓷器的碎纹路,在他半面脸颊上延伸开来,血迹沿着伤痕淌落,蜿蜒的裂纹之下隐隐明灭如岩浆。接触到她的眼神,他摸了摸脸:“吓到了?”
她听他琴声如往常一样,气定神闲,漠然睥睨众生,以为这雷劫对他真的毫无影响呢。
“应该是刚刚分神了一会儿,天火感受到机会,趁机反噬。”他倒也不怎么在意,手上火苗窜起,将血迹焚为一烬,“一会儿会自动痊愈的。”
姜妤还盯着他。
本来无甚可在意的,被她一直这样看,他便有些恼了:“吓到了就滚远点,雷劫已经结束,你怎么还在我面前碍眼?”
更多难听的话还没脱口,那半边灼热而刺痛的肌肤却蓦然感受到一片柔软,是姜妤的掌心轻柔地覆了上来。
精纯的木灵气沿着伤口,一点点抚慰起那些可怖的痕迹。
“对不起,我不该盯着你的脸看。”她也不知怎么安慰,想了半天,笨嘴拙舌地逼出这么一句,“我没有被吓到。你疼吗?”
他不吭声了,微微转过脸去,却没有阻碍女人胆大包天放在他脸颊上的手。
很快,那余烬似的火痕在她指尖触碰处一一消散。天火留下的痕迹其实很难痊愈,平时他鲜少去管,只是用灵力强行压下去。奈何对天火来说,圣灵木缘是天生的克星。
待她放下手时,邪神大人漂亮的脸蛋重新光洁如初。
他轻哼一声,不作表态,只道:“走了。”
姜妤揉了揉指腹,低声开口:“殿下,我感觉……”
体温似乎被他传染,变得滚烫起来,意识刚刚模糊,便一阵眩晕,一头栽进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