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聒噪得他想一巴掌拍死,姜妤竟也能忍受,一路上面不改色见招拆招,可就在刚刚,她的心脏乱了不止一个节拍,呼吸几乎骤停。
就这么在乎那个男人?
应珣冷淡地想到。又回忆起了那日她昏迷过去时,在梦中接近呓语的低唤,他摸了她的眼尾,指腹几乎被那透明的水液烫伤。
没出息。
不通人性的神傲慢地想着:她既已承诺侍奉于他,那她以后任何眼泪,都只能为他而流。
姜妤的脚步几不可见地顿了顿,喉咙忽然有些干涩,停顿片刻,白龙以为她会哭,但过了两息,她扬起浅淡的笑容:“那恭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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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那处通往鬼渊深处的地下洞穴?”
众人举着火把,站在漆黑的洞口前。这山洞巨大无比,人站在洞口,就像蝼蚁般渺小,简直像凿空了整座山体而建,更不知内部是何光景。
有人努了努嘴:“姜大小姐不是要带路?让她走在前面看看情况呗。”
姜妤看了一眼那修士,认出他是和月萤宫交好的一位小宗门的修士,姜妤认识他,因为从前他也如今日对待姜拂穗一般,对她大献殷勤。
宫泊舟皱了皱眉:“这洞似乎会吞噬光线,站在洞口时,我的火把好像黯淡了几分,姜小姐修为不足,让她走在前面,遇见危险恐怕来不及出手相救。”
“修为弱不是借口,我们不都是从这个时期走过来的?”
本在洞口观察风水,左看右看的闻人宵忽然道:“奇了怪了,遇见邪神的时候,你嚷嚷着让大家来救你时,可没有这么理直气壮啊。”
“……”那人被噎得说不出话。
“少阁主,这是我答应过的事情,没关系的。”这时,姜妤温和地开口,“我会在前面探路的。”
魂夜蝶如同飞蛾驱光一样,是驱灵力而活的鬼渊妖物。为了避免被发现,众人尽量少地使用灵力,而以他物代之。
姜妤刚接过火把,却见楼淮手腕搭在剑柄上,站在她身侧,转头对她笑了笑:“姜小姐放心,我就在你身后。”
又对宫泊舟说道:“这样可安心了,少阁主?”
宫泊舟便不再反对。毕竟若是遇见危险,连楼淮都救不下的人,那他们这群人里也没人有那个能力了。
洞穴是一路向下的斜坡,空气着弥漫着尘埃冰冷的气息,黑暗浓稠如墨,将火焰的热和光都无限压缩着。
“姜妤。”楼淮忽然叫她的名字。
白龙原本舒适地蜷缩在女人带着香气的臂弯里,后背上忽然落了几滴水,却是温热的。先是两滴,接着雨一样地落下来,女人抱着他的手臂无意识收紧,他忽然意识到:是姜妤在哭。
走入了洞穴的暗处,火把不足以照明,没人能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她这才静默而汹涌地流起了眼泪。
她“嗯?”了一声,但没有继续开口,避免了被人听出声音中的异样。
他在众人面前,依旧疏离地唤她姜小姐,很谨慎地避开了任何能扯近关系的词汇。这时两人走在前面,和身后众人渐渐隔开了些距离,他这才依照承诺,唤起了她的名字。
“我还没有谢谢你,帮我照顾那盆金蝶兰。”他温和道,“那是我母亲仅剩的遗物了,对我而言十分珍贵。不过我还是想知道,这盆金蝶兰怎么会在你那里呢?”
“……市场偶然所购,见长势好,便买下了。”
“原来如此。”他本就无人问津,当年离开过后,那座没人关照的小宅院被盗贼光顾,卖掉值钱东西也正常。
楼淮没有再开口。
其实他的耳力,能听到女孩儿压抑到极点,却还是泄出几分的低泣。
真麻烦。
黑暗笼罩了山洞,众人看不见彼此神情,他也去了矫饰和伪装,惯常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庞呈现一片淡如山尖积雪的冷意。
肯定是姜拂穗又多嘴了什么,她总是恨不得向全天下昭告他们即将举办的婚事,是个耐不住性子的浮躁蠢货。
他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选中了这个乡野村姑,而不是换一个更加安分的女人带回月萤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