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凤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凤震便给他讲解譬喻:“大梁要不遇上你七叔被俘虏这样的千古奇耻大辱,你想想,你爹爹我有没有机会当上皇帝?”
凤杭赔笑道:“估计是没有机会啊……”
“为什么呢?”
“因为……自古为君者,总少不得名正言顺。”
“对了!”凤震道,“我是庶长,李贵妃肚子里爬出来的那两个也不过是庶子,本来我更名正言顺。可惜先帝对爹爹我偏见极深,宁可废长立幼,遗诏一下,我彻底失却了机会,名正言顺也变成名不正言不顺了。”
他慨叹了两声,眸子里射出蛇信般的幽黑的光芒,嘴角的腾蛇纹在冷而毒的笑意下更加深深地褶起来。
他又说:“可如今机会又来了。我们用好这些肯投奔辅佐我们的人,我与你九叔就再次站到‘名正言顺’的擂台上。那这次怎么强他一头呢?”
“呃……”
“笨啊!要寻外援。”
“哦!宋相公就是最好的外援!儿子懂了!”
“你懂个屁!”凤震道,“宋相公只能在名分上支援我,可惜毕竟年老体衰,在军务上却没法帮我立定局面。要证明凤霈不得民心,无力守土,我还另有援奥。”
“哦,是那个高云桐!他可以在军务上协助一把。”凤杭悟了似的。
但只换来父亲一声嗤笑。
见儿子还在疑惑,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想想,他死心塌地忠心于我们么?他就算获胜了,功劳算在我们头上么?你还是格局小了,好好学着点!这种时候,谈不得情意,要谈‘无毒不丈夫’。”
“啊?哦……”
凤震知道儿子还没有完全明白,但他的心已经开始设想很久以后的情况了。
所以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捋着花白的胡须,好久才缓缓说:“我蛰伏这几十年了,忍辱称臣,忍父皇的不公,受七哥的鸟气,还看着九哥过得都比我好……现在终于是我翻身的时候了,我等了多少年了!儿啊!我这开创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们父子同心,前后一道做大梁中兴的皇帝!”
高云桐和凤栖哪里晓得颍州城这位皇帝的心思!
凤栖虽然不喜欢自己这位三伯,但迄今为止的接触里,他的和蔼、宽容、为国着想,拿出粮草支援汴梁,欣赏重用高云桐等,确实让她也无可指摘他的失德之处。
“你干嘛不干脆让我留在颍州?”凤栖故意问高云桐,“挺好,又安全,又能帮你在后方协助。”
高云桐扭头看看马匹上裹着风帽的她,她露出一双凤眼,总是喜欢带着点斜睨地看人,显得三分凶、七分媚。
他笑道:“我又不傻,把你放在颍州,我就给他拿捏得死死的。”
“你不用怕的。”凤栖冷笑道,“妻子如衣服,这个没了再娶一个就是了。把我留在颍州,就没人一路管着你了,多好!人家以后要拿我来拿捏你,你不管我的死活,不理他的命令不就完了?”
“又来。”他笑道,“来来来,我再把我那土土的承诺说一遍:这天底下,除了江山万民,就是凤栖。我高云桐为这两者,愿死而后已。”
凤栖仰着头,鼻子里“哼”一声:“得,不仅土,而且不讨喜!我还排在第二位呢……”
高云桐说:“没有江山万民,就没有你我的容身之处,到时候想保护我的小卿卿,我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呀。你说是不是?”
当然是这个道理。
凤栖比他还明白,他们俩一个是逃跑的和亲公主,一个是领导义军的领袖,这样的身份使然,都意味着他们绝无逃亡到世外桃源来避秦的可能性。除了靠奋战给万民和自己一条生路,别无他法。
但她在这样适宜于作的地方岂能不作,所以故意板着脸不理他,嘴里嘀嘀咕咕说:“极是……将来有一天,江山万民和我让你选一选,我肯定也排第二……”
他打马靠近她,似乎想说些甜话,但凤栖脑后长眼一样,自顾自把马一拎,避开了他欲要抚她肩膀的手。让他也只有摇头笑叹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