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娉娉不敢露馅儿,只能媚然笑道:“哪个要管,还不是担心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温凌伸手掐了她肉一把,笑道:“哪个是狗?嗯?”
随着她又呼痛又“咯咯”娇笑的声音,又是一场翻云覆雨。
何娉娉瘫软了好一会儿,才挣扎起身,道:“我去洗个澡。”
她唤人倒了水,等待的间隙里却悄然把他的案桌上扫视了一遍,但他片言只字都没有留下,沙盘上插着的小旗还是之前的模样大概诓骗幹不思,也只是临时起意。
“娉娉……”温凌在屏风后喊。
何娉娉有些慌乱,强笑道:“水还没来。”
温凌道:“那你先来陪我。”
何娉娉说:“哪有你这样粘人的!”
而话音甫落,热浴水也送到了,温凌连寝衣都没有披,裹了条裈裤从里头出来,挥退了送水的人,亲自把门闩上,嬉笑道:“我与你一起洗。”
当然,浴盆里那种亲密热络,也令闻者耳热。
何娉娉终于给他折腾得酣然入睡。
温凌支颐在旁,看着她的面容,手指轻轻地沿着她鼻子到嘴唇的曲线画了一遍她这两处特别像凤栖。
他的笑意不觉有些凝固。
半年前那天,凤栖与高云桐双双携手跳崖,崖下是千丈湍流,在靺鞨人看来是完全不可能活下命来的洪汛。
但他后来知道,高云桐应该活着,而且在靺鞨名义上占领的河东河北两地带着义军活跃着,也有人说,在郭承恩那里见过他但没人确定。如若高云桐在世,凤栖呢?
温凌曾在深夜里梦见过她的背影。
她在望楼简陋的木梯上一步步往上爬,一次都没有回头,那袅娜的小腰从后下方看起来纤不盈握,但脊背挺直,毫无羸弱之感。她在前头不停地爬梯,他在后面拼命地喊她的名字,喊了好多遍她也不肯理睬。
那夜醒来时,何娉娉在给他擦汗。
他问:“我梦呓了么?”
她冷冷笑道:“在喊谁的名字,喊得好凄凉。”
他又问:“喊的是什么名字?你认识么?”
何娉娉把擦汗的手绢扔他脸上:“不认识!”扭身给他个后背,拿着架子再不理睬。
温凌曾在私函中拿话诈凤霈,看他是否知道凤栖的下落,但不敢诉诸于国书,怕人看出他的虚弱、羞恼和畏怯。
得不到想要的回应,他只能继续当她死了,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心存妄想。
可妄想这种,好像一颗小芽,会在他心里慢慢地萌发,使他总开始忍不住想“要是她真的没死”,然后设想出几百种两个人重逢的画面,而后沉溺在这些画面里不可自拔、聊以自。慰。
这会儿,看着何娉娉,总觉得两个人不仅唇鼻间相似之处极多,而且性格、才智也很类似。他很清楚何娉娉有异心,不想戳破的原因除了要利用她,也因为他确实想象不出如果没有她在身边代替凤栖,他这颗枯槁的心该如何自处。
温凌最后小心在何娉娉额角印了一吻,心里道:你好好守着这假象,仗打完了,我为你何家报仇了,你对故园死心了,我们可以冲破心里的滞碍,好好在一起。
何娉娉浑身酸痛地晨起,温凌已经去操练军队了。她揉揉眼,又揉揉酸疼的腰与腿,起身到外头他的案桌前,眼睛陡然一亮:
沙盘上的小旗已经挪动了,一旁的毡垫上隐隐落着字痕。
何娉娉根据小旗的变动估猜着字痕的意思指向,感觉他昨夜没有说谎,他是打算派些人往滏口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