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杞低头看着小外甥女,叹息道:“只是想天天抱着小外甥女,以后是不是也不容易了?”
“哥哥自己生,自己抱。”凤栖笑道,这次不像是挤兑,“六礼毕成,十月怀胎,一切都慢慢来。”
凤杞终于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金锁片,塞在小婴儿的襁褓里。
“亭卿,想不到你真有这样的勇气。”回程的马车上,高云桐说。
凤栖道:“这有什么!”
“没有不舍得故土?没有不舍得亲人?”
凤栖笑道:“我这个人呐,感情比较淡薄,对这种事,都是看利弊呢。”
话是这么说,垂头看到怀抱里睡得香香的小宝宝,心里就一阵柔暖,侧头靠在高云桐的肩头,享受他很知情趣的、拥抱过来的手臂。
“接下来呢,先跟我回阳羡拜一拜我的父母,然后我跟你去姑苏看一看何家的故居,然后再去秣陵看望宋相公,然后去晋阳和太行与家人朋友告别,然后就北上去燕云之地。”他扳着手指跟她计划着,“一路奔波,准备着吃苦哦。”
凤栖道:“这可算不得苦。”
又调皮地说:“谨遵三镇节度使高将军钧命!”
高云桐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放你哥哥一个人应对那群文官,你倒也放心?不怕他顶不住了,放弃了为何家正名的努力?”
凤栖道:“我的手也伸不到那么长了。哥哥总要自己面对很多问题,毕竟他才是官家,才是皇帝。”
她愉快地伸了个懒腰:“我受了那么多年的拘束了,好容易可以有独立的地盘,北地,就连空气都是自由的。”
“也只能我来管束你了。”高云桐其词若憾,“官家特意叫我不必惧怕公主的淫威,赐了一把与尚方宝剑同样效力的戒尺给我。”
“你敢!”凤栖笑着滚在他怀里揉搓,“想那温凌打过我,最后可死在我手里了。”
“噫,小母老虎,高将军可不怕你这威胁。”
他们的车马一路向南,看遍了江南的大好河山,又折返向北,满目疮痍的晋地和河南河北,也在慢慢地恢复生机。
与并州、太行山的昔日战友一起喝了几顿酒,高云桐这日突然一拍腿:“有个地方还没去还愿。”
“什么地方?”凤栖问。
“磁州。城隍庙。”
磁州的百姓箪食壶浆,夹道欢迎高云桐和凤栖到来磁州在兵燹三年中,从未被靺鞨击败,百姓也未流离失所,大家都觉得是高云桐夫妇的功劳。
而城隍庙的大殿仍然用青帐围着。磁州县令笑着把他们迎过去:“公主,将军,当年说要您二位亲自来取青钱百枚,所以没有人敢动这些钱分毫。神谕在上,磁州百姓都说是天祐将军,天祐磁州呢。”
他们俩笑笑,不多言语,叫亲信的侍从拔掉钉住钱的钉子,把一百枚青蚨钱一枚一枚从地上捡了起来。
凤栖拈起一枚钱看了看,笑道:“好兆头只要愿意相信目标,就无往而不利。”
又对高云桐说:“把这些青蚨驿递给官家吧。”
凤杞在福康宫中是先看那些钱,再看高云桐的奏书。
钱没有仔细看,奏书的最后几句倒不由自主念了出来:“……则有斯地,便可为国,则有斯人,便可为家。千古风流今在此,万里山河为君守。”
他自失地笑笑:“你们倒好,小日子过得舒坦,还是万众心里的英雄。丢我一个人在这儿……”
还是没搞懂这些不值什么的青钱是干嘛用的,拈起来又随便看了两眼,放下在奏折的前文里再细读。
这下有了些端倪了。
凤杞拈起一枚钱正反看:正面,是“荣圆通宝”的字儿,反面,还是“荣圆通宝”的字儿。当年无论怎么抛这些钱,必然都是字儿面朝上。
凤杞笑起来:“这种鬼花招,必然是亭娘这小妮子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