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归笑了一声,“或许也有人寻了。”
景明的信中甚少会言难处,只有似招不来女医徒这般完不成的,他不能不提,得要让沈雁归提前知道,好另择他法,不至于措手不及。
但是她想,若真有人当着景明的面寻死,依着景明的脾气,不管死没死,他都得补一刀,谁再吵,先送她上路。
说不准,还要威吓几句,送她们全家地下团聚。
可是沈雁归不能这么做。
外头的货物一批接一批运进来,城中的尸体一车接一车送出去,瘟疫感染的人数与日俱增,胜利遥遥无期。
她着急。
城中迫切需要用人,却迟迟征不上来人。
景明支援跟不上,唯恐耽误自己,只怕更着急。
再这么下去,他必然不排除采用暴力抢人的方式。
可是瘟疫之战不同于塞外战火,任何战争都可能、可以有逃兵,这场仗不行,但凡接触过病患的人逃出去,都有可能导致第二个殷县、第三个殷县……的出现。
她得要帮一帮景明。
外头的人不是好奇城中的情况吗?
那就让城中的人出去说话。
入夜,医徒院的人刚睡下,便有齐整小跑的声音传进来,东楼的人站到窗边,瞧见将士出城,她们正疑心:都说封城,这些军爷还不是能自由出入?
不久之后,将士们推着装载货物的车进来,沿街向前,有个偌大的空场地,货物全都集合在那边,有人举着灯笼查验、登记。
而后货车便被推向东西北方。
整个前半夜,全都在运送交接货物。
她们刚睡下,便隐隐闻到熬煮汤药的味道,离她们最近的一个厨院,院中有口大锅,专门熬煮统一的预防汤药。
廊下一排排,全是柴木炭火泥炉,日夜不停照方熬药。
翌日天未亮,车轮声再起,娘子们瞧见全副武装的殇夫,推着一车又一车的尸体出去。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沈雁归清早便来院中授课,第一课教的也不是照顾别人,而是自我保护,从护具的穿戴、与人接触的方式、接触后的处置。
中间小憩,沈雁归走到张娘子身边,亲自为她把脉、开方。
老百姓素日里连州县的父母官都见不到,何曾被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关照?
张娘子因为感动,激动的手都在抖,说话磕磕巴巴,“民妇出身乡野,头发长见识短,小人之心胡乱揣测,我对不起王妃……竟然听信那样污蔑王妃的谣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