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凛冽,寒气袭人,一片肃杀景象。
数万大军围于长安城外,与护城军僵持不下,一时毫无进展。
谢杳倚在树上,极目远眺,总觉得哪里不对,自圣上出兵江南已有一段时日,薛凌寒本已按捺不住,怎会进展如此缓慢?
旌旗翻飞,沙沙作响,将她的目光吸引过去。
墨色的军旗,一如多年前她在陇右所见到的那般,她恍然大悟,原是圣上打算借出兵江南迷惑薛凌寒,实则暗中调安西军回京,将薛贼一网打尽。
谢杳轻笑,论谋算人心,他们还真是比不得当今圣上。
她收回思绪,目光一寸一寸划过城外的营帐,很快摸清了驻军的情况。
谢杳暗自盘算,待元序一行赶到还要两个时辰,足够她在黄昏后先诛杀了这薛氏狗贼,到那时薛军群龙无首,大晟军队前后夹击,必不战而胜。
她闭目小憩,并未发觉,身后树上的人影。
元序早猜到她的用意,决心帮她隐瞒,却不能放她一人面对,是以佯装昏迷,待她策马离开后,留了张字条给主将,旋即跃上马,一路尾随着她。
他凝眸注视着谢杳的一举一动,亦暗自思量,安西军军旗在此,想是父皇收到了他的信,也弄清了原委,才不至薛军破城而入,可既收到了信,本不至多此一举出兵江南,却偏又将计就计,恐怕……其意不止这么简单。
他打定主意,待此间事了,趁乱送昭昭回江南便是,左右南北都有人接应,定能护她周全。
黄昏时分,最后一抹日光跃下城墙,天地坠入沉沉墨色,隐匿了飞鸟鱼虫,了无生气。
一道虚影飞快地闪过树梢,溜进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营帐内。
帐内的榻上,一动不动地躺了个人,待她走近,看清面容,心头一震。
“二殿下?”谢杳急忙走上前,伸手探他鼻息。
她舒了口气,元庆应是被下了迷药,于性命无碍。
谢杳不欲耽搁,趁机溜了出去,几经辗转,终于进了大帐。
薛凌寒与亲卫负手而立,凝眸望着长安城舆图,频频叹息。
帐外忽地传出一声奇响,似是焰火升空,谢杳趁此时机,抬手用袖箭射向薛凌寒的亲卫,那亲卫中箭倒地,用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薛凌寒。
她立时抽出腰间软剑,三两步跃到薛凌寒身侧,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薛凌寒神色不惊,忍不住发笑,“我当是何人,原是个黄口小儿。”
谢杳压下心头疑惑,将剑逼近,“薛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后辈,可也就是这‘黄口小儿’,今日来取你的命。”
“就算你杀得了我,也逃不过这帐外的数万大军。”
“那是我的事,不劳薛国公费心。”
薛凌寒吹了声口哨,帐外的士兵应声涌进帐内,将他们团团围住。
谢杳挑眉,手轻轻一带,在薛凌寒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箭快,还是我的更快?”
薛凌寒仰天大笑,“我薛凌寒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有你这谢家后人,我不亏!”
言罢,他抓住软剑,作势便要自尽。
谢杳反应极快,抬脚一踹,薛凌寒蓦地跪地,错开了剑刃。
几乎同时,帐外传来一阵骚动,“安……安西军!安西军攻来了!”
薛凌寒闻言反笑,“你以为我死了,元朔就会放过江宁侯府?可笑!”
他见谢杳不出声,继续说道:“元朔既知我谋反,本不必再出兵江南,可他却多此一举,为得不是将计就计,他早就存了清理门户之心,想要你们江宁侯府阖府上下的命作陪。”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就算如此,这一切的祸患也都是因你而起。”
谢杳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向帐外,薛军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一步步退出营帐。
远处,安西军源源不断地涌来,与薛军扭打成一片,战况激烈,血流成河,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一个与她一样身着白衣的男子策马穿过四散的人群,向大帐而来。
马上不止他一人,另一个男子从他身后跃下马,扬声喝道:“都给本殿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