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行云流水的动作耗费了他几乎九成的体力,再睁开眼时,他就又只能哀哀地直喘气了。
“好累……”他望着天花板,双眼无神,“疼死了……”
“还疼吗?”闻玉白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人耐下心来的时候,声音还挺温柔的,雪茸听得不烦,便分了些力气回答他:“头疼,其他地方也有点……”
说完又忙不迭补充道:“不过好很多了……不用针灸……”
这头疼,大约是过分紧张疲劳所致,毕竟那莫名的剧毒差点送了他的命,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此时都有种劫后余生的自发性幻痛。
太可怕了,回想起那被剧烈撕扯的几个日夜,雪茸心想,要是再来一遭,还不如直接自杀。
生病的时候,情感总是无比的脆弱。雪茸躺在床上,轻轻抓着被角,只希望有人可以抱抱他。
他条件反射地瞥向了一旁的闻玉白,挣扎了半天没好意思开口,便一撇嘴,委屈巴巴地望向梅尔,又朝他微微张了张双臂。
梅尔知道他想要什么,叹了口气,转而就变成了黑猫跳到了他的怀里。
雪茸将猫抱进臂弯,塞进怀里,似乎要让那一丝温暖紧紧覆住心脏才肯罢休。许久,黑猫的尾巴轻轻抚了抚他的手背,他才彻底得到安慰一般,整个人松弛下来。
见到这番场面,闻玉白便站起身来,沉默着离开了雪茸的房间。
雪茸已经醒了,这里暂时不需要自己了……他也该回去全心全意地处理工作上的事了。
轻轻合门的时候,闻玉白还是条件反射地看向了床上抱着猫的人,那人似乎也正看向自己,他不敢多问,便匆匆撤回了目光。
关上门后,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靠在了门边,恍惚地想着什么。
他在回想雪茸出事的这段时间里,自己漫长的焦虑,在回想那人醒来后,将他揽进怀里的踏实,又在想那人紧紧抱住黑猫之时,自己如坐针毡的烦躁。
不理解。闻玉白怔怔地心想——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纷繁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闻玉白照理是招架不住的。他再次选择逃避深究与思考,只安慰自己,任务结束之后便再不用跟兔子见面了。
也许到那时,一切困扰与症结就能不攻自破了。闻玉白这么想着,却没发现自己的心头又徒增了一层落寞。
给了自己将近五分钟时间思考人生,虽然没思考出什么玩意儿来,但时间一到,闻玉白还是迅速地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盛过解药的瓶子,里面还有一张写着服用方法的字条。
沙维亚跟他说过,这解药是孩子们从“塔兰”那里拿到的,那个早应当已经消失的塔兰。
字条上的字迹,和塔兰出走前留下的纸条一模一样,成熟得不像是个孩子——看样子也大概率是绑架孩子的大人的作为。
可这瓶子和纸条上,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气味,除了知道被一群孩子捧在手中把玩过,根本没办法追溯它的出处——它甚至和两位院长的气味都没有半点儿关系。
像是世界里凭空多出了一瓶解药,接着被孩子们捡拾到了一般。
第112章白骨摇篮112
或许是知道梅尔这段时间为了自己心力交瘁,醒来后的雪茸非常的安分守己、懂事听话,没有半点儿给自己、给大家找麻烦的迹象。
一开始梅尔还颇有些不习惯,总觉得这人在悄悄憋个大的,不过看这家伙又因为没胃口吃了吐吐了吃、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寻死觅活的时候,反而彻底放下了心来——他果然不是不想,是身体还没恢复好,实在没力气搞什么幺蛾子。
于是除了轮流每天派人看护外,梅尔不允许雪茸打听半分案情进展的事情,更不允许有人方闻玉白进来跟他通气儿,只等着他的身体恢复完全,立刻捂着他的耳朵、蒙着他的眼睛,把他打包带出这里。
雪茸觉得,他就像是个过激的守旧派家长,发现自己女儿早恋后,从此把她关在家中,不允许她和任何雄性生物有任何接触。
可雪茸本就是个坐不住的,病痛叫他在床上困了几日,他的痛苦与崩溃就层层叠加了几日。更何况,这里隐藏着关于“生产火焰”的秘密,他隐约觉得自己离真相已经非常接近了,在这个关头让他两眼一闭、撒手不管,还不如让他直接跳楼来得痛快。
雪茸看向那四层楼高的窗台,想到自己现在连爬过去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便只能落寞地长叹息。
也不知道闻玉白调查得怎么样了,他找到米蒂了吗?有没有找到孤儿院犯罪的直接证据?塔兰的事情他又了解了多少?
这些问题在他的脑海里一个劲儿地盘旋,叫他抓心挠肝地难受,甚至每每想到这些,心情一郁结,恢复得就更慢了。
雪茸实在是怕自己被梅尔间接谋杀,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谋出路。
于是某天,他让莱安给自己找来笔和纸,大手一挥开始写信。
梅尔向来注重隐私问题,从不窥探雪茸的个人书信往来,但雪茸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了一句:“我要给老师写个信,表示对他的感谢。”
虽然在雪茸醒来后不久,梅尔就已经写信给许济世报平安了,但难得这人有心维护师生关系,还是默许了。
雪茸怕是实在憋坏了,提起笔洋洋洒洒写了三大页,这才唤来邮鸽把信寄走。结邮费的时候,看到一向贪财的邮鸽只收了一枚铜板,梅尔忍不住感慨道:“这么便宜?”
雪茸立刻支支吾吾解释道:“我之前听说他要来这边出差呢,可能就在附近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