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佩兰也是听见声响,从房里出来,母子俩一见面,她眼泪都止不住。那些自怀孕起的期盼,那些在谢岩幼年时,她听过、也聊过,对他寄予厚望又想他顺遂的念头,那些他们没了依靠后的执念,终于都实现了。
谢岩爹离世后,她总觉着不大好,精神惶惶。这两年的好日子滋养,她恢复了很多。今日又因大喜,冲得只会流泪,念念叨叨,只有反复的一句“你爹会高兴的”。
谢岩给她磕头,送她回房,又给爹上香磕头。
赵佩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再次落泪。
她的孩子,终于成才了。
谢岩安抚好娘的情绪,再回屋去看陆杨的时候,他的心情早已收拾好,夫夫俩相见,话没开口,先是眉眼弯弯,笑得暖暖的。
外头有人支应,又是烧水,又是做饭。
谢岩一身风尘的回来,不敢上炕,只是拖张椅子到炕头坐着。
他赶考时,路上有积雪。
回来时,已经夏日,都有蚊虫飞舞了。
陆杨看他脸上有个蚊子包,伸手给他掐了个十字印,原是笑着的,看他眼底红血丝密布,一张口就忍不住哭了。
“累不累?在京城都好不?我看你瘦了些,脸上都是皮包骨了。”
谢岩抓着他的手,贴脸蹭一蹭,笑起来有几分孩子气,眼底有光彩。
他很少见陆杨哭,见一次,就把自己的眼泪收回去,要为他担着。
他说:“我考完才感到累,很多事情连着来,我全都不懂,就听使唤,别人怎么教,我们就怎么做。一样样的流程都很繁复,这都要谢恩的,是很严肃的事,笑一笑都要合乎礼仪,合乎规矩,我就跟着来。考试还好,这次考得久,我抓着豆子,摆出好多样子,不觉难熬。”
陆杨再问他在京城都做了什么,听他细细说来,光是听着,都替他累。
他们去京城没多久就考试了,这便算了。
会试结束后,有十多天的等待,他去拜访了几位师兄,拿到了很多书。
还吃了两场酒,都是跟熟人好友一起。其他时候,他们几人没怎么聚在一起说话,怕影响情绪。他总睡不着,也看不进去书,会提笔画画,经常熬到很晚,有时候画他的见闻,有时候画肖像画。
要说他没睡觉,他是不认的。
他考完试,都会躺个一两天。他只是不想闲着。
谢岩说:“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忙点好。”
他尤其担心陆杨生孩子的事,心里万分记挂。
他在京城期间,连跟乌平之聊天时,都不敢提起一句,生怕被勾起忧思。
陆杨往炕里边挪,想叫他上炕歇息。谢岩摇头,没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