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考中一个秀才,需先经县试,再考府试,才算有了童生的资格,之后方能参加院试,而通过院试才能称为秀才。考秀才虽只是科举路上最微不足道的一道坎,但却已是普通平民想要跃过龙门很是艰难的一道坎。
沈济微微低垂下头:“我才读了几日书,怎好去参加?”
谢祁却道:“我却认为你要去。此去赴考,非求必中,是为了观考场规制、亲验科考诸事。虽说如今学问学得还不够深,但却不能怯场,经过一回,你才知晓所谓科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经过一次考,往后再精读四书五经,才不会偏颇忐忑。这是我的想法,回头你与你家阿姊……好生商议商议。”
沈济听得入了心,沉思得点点头,没有留意谢祁提到“你家阿姊”时微微的停顿,以及移开的目光。
谢祁说完这个后便没有多说什么,其实不仅是县试、府试,前阵子大内刚颁告了三百里加紧的谕旨,各地州府路连院试也紧赶着要在入冬前举行,这样紧迫的一年三试这是以往绝无可能出现的。
官家扩大科举名额又临时增科,可见官家擢升寒门之心愈发急切了。
谢祁县试、府试早已过了,只是因屡遭霉运卡在院试上。谢祁还挺平静地想,大前年是写完一整张策论突然断了笔,墨迹污了满纸,来不及重写;前年是送炭的厢军摔了一跤,炭盆扣在他桌上烧了卷子;去年是考棚轰然倒塌了。今年也不知会是怎样个新鲜倒霉法?
在他与沈济都各自凝思时,马车缓缓停下了。
沈济回过神来,思忖应当是到谢家门口了,他赶紧下车,心想等会走一条街便能回去了。
结果与谢祁道谢后匆匆下了车,才发现马车停在街市上,抬头望去,“沈记汤饼铺”几个大字正挂在匾额上呢。他一惊,转身想道谢,结果谢祁抱着猫也随之下车了。
他呆了呆的功夫,阿姊已经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济哥儿,你回来了!今儿好早……啊,九哥儿也在,你们一起回来了?麒麟!长那么大了!真可爱这圆脑袋,我抱抱你,哎呦,你肚子怎么那么大?”
谢祁眉眼顿时柔和下来,望向抱着猫的沈渺,上前一步越过沈济,站到她身侧,也伸出手去摸猫,细细解释道:“我也发觉了,还特意带它去马行街那闻十七娘的兽药铺子瞧了瞧,那猫狗大夫说了,它什么毛病也没有,那肚子上都是吃出来的肥肉,故而显得大。”
沈济莫名让到了一边,正觉得好似哪里不对,阿姊又已微微扬起脸,弯起眼对谢祁道:“九哥儿来得正好,我们正商量着要做钵钵鸡吃呢,九哥儿吃辣么?要不要与我们一块儿吃晚食?”
“钵钵鸡?”
“啊…其实…有些像冷淘杂蔬式‘拨霞供’[注],钵钵鸡是我胡乱取的名儿。”
“不会,这名很有趣。”
“那九哥儿留下来一起吃吧?辛苦你还绕路送济哥儿回来了,对了,你要先回家一趟么?”
“不必了,秋毫,你回去与阿娘说一声便是。”
“那敢情好呀,九哥儿请进,我们正切菜串串呢!你来看合不合口味,我做了藤油和红油的冷汤,夏日里吃这个最舒服了,香辣又清爽。”
“好,我也来帮忙。”
沈济呆呆地站在旁边,就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一边说一边摸着猫便进去了。
不是…怎么…怎么回事?他是不是突然便被遗忘了?
他缓缓转过头,秋毫背着书箱冲他一笑,拱手:“沈公子,奴先回去了。”便登上了车。
车夫周大忍笑拍了拍他的肩,连谢家的枣红马儿都对他也打了个响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