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屠苏在人群中看了又看,确信自己没看错。
荣大郎?他怎会在此?
只见他匆匆下了桥,似乎丢了什么东西,一头钻进河边茂密的篙丛里去了。
顾屠苏眯了眯眼,转了转手腕子,一把拿起土车子上用来垫酒缸的破麻袋,悄然跟了上去。
大姐儿被休孤身回京,在他们家受了三年鸟气不说,还得睡这没人伦的东西和他那老咬虫亲娘中间!这欺辱人也得有个限度!顾屠苏嘴上虽从没有提过,但早在梦里将他子孙根踩断好几回了!
他竟还有脸到汴京来?
既然他自个送上门来,非狠打他一回不可!
第61章随波去了
汴河畔篙草蓊郁,高过人顶。
荣大郎满脸晦气不耐,用力拨开这些割人的草叶,脚重重地踩进松软的泥地里。
他与郑氏进城来看灯,才走到外城的济民桥便挤不动了,他故作体贴地单手护着郑氏,另一手又牵着老娘。心里生埋怨地想,他也是苦命,顾着俩拖油瓶,这般举步维艰地往前挪。
若是生在富贵人家,哪用得着机关算尽?
忽然,不知哪儿来的冒失鬼大呼小叫地举着被烧着的灯迎面冲撞过来,吓得人人惊叫避退,这混乱之中,也不知谁的胳膊将郑氏的发髻撞得散了,连头上金簪都被撞得掉下了桥。
郑氏顿时哭得不成样子,哭嚷着要去找,说那是她亲娘留给她的陪嫁,丢不得,无论如何也丢不得。
这不缺心眼么?知道是这样的日子还戴这样贵重的东西出来!真是个没用的棉花棒槌。
荣大郎满心不情愿,尤其今夜出来看灯,荣大郎为了省些茶水钱,没让郑家几个碍事儿的老仆跟来,否则也不用他亲自去寻了。
但他面上还是瞬间忍住了不快,拍着胸脯道放心,一定给娘子寻回爱物,替她擦泪又多多温言宽慰了,便让荣大娘先领她去边上那家清静些的小店坐着等,他自个下去寻。
荣大郎一心想着,下来做做样子,薅两片叶子贴身上,脚下沾沾泥,消耗些时辰,便推说实在寻不着再回来。明儿叫郑家那些当奴仆的,自来寻。
风一阵阵拂过,激得这些巨大的篙草四下摆动,投射出来的阴影像一片片风中涌动的黑雾,沙沙作响。
荣大郎心里嘀咕渗人得很,低头钻了进去。
正想寻个石头坐着,略挨个两刻钟便回去,谁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得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
像捕猎的山兽,正蹑着脚慢慢靠近。
“谁?”荣大郎心头一紧,下意识回头看去。
刚扭过头,他眼前便一花,兜头罩过来一只又臭又脏的麻袋,结结实实把他套了进去,他顿时挣扎大喊大叫,却立马被当胸两脚踹倒在地,疼得他撕心裂肺的嚷叫堵在喉咙眼,眼珠子都快噎得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