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福兴和有余留在铺子里,照旧开门做生意,沈渺本是让他们一块儿来的,把铺子关了得了,歇一日也不打紧。
但阿桃不愿意,她自打知晓沈渺算工钱是照卖多少碗汤饼、多少壶酒、多少只烤鱼、烤鸭来计“提成”之后,那便不得了了!
她算是彻底钻进钱眼里去了,关铺子是不可能关的,哪怕沈渺不在,她也要卖烤鸭!
正好福兴也想留在家里,他痴迷守护烤鸭,正在尝试练单手转杆,以后鸭子能烤得更快,这绝技眼看就快要摸到窍门了,不能功亏一篑。
既然他们要留下来,有余便也照常来上工了,顺带照顾两条狗。
这样也好,否则白老三这牛车还真装不下这么多人。
沈渺坐车无聊,东想西想,忽而瞥见谢祁坐得别扭,便还悄悄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这可怜的大高个空些位置出来。
没想到她刚往边上蹭了蹭,谢祁又动了动腿,挪了过来,将那空补上了。
沈渺低下头,看了会儿自己撑在身边的手,以及与她只相隔了一寸距离,谢祁那骨节匀亭、微微屈起的手指。
她默了半瞬,又抬起头看向他。
他没有看她,正望着远处缓慢后退的山峦树影与溪边荻花,似乎赏秋日美景看得入神。
若非他身子僵硬,脖子好似落枕般梗得笔直,耳廓又通红,沈渺还真被他骗过去了,以为他真是坐久了腿麻了才动弹动弹。
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想法,喜悦有一些,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和惶然。
她二婚带三孩儿,九哥儿什么都好,怎会眼瘸了对她萌生些心思呢?其实……先前沈渺也能模糊感觉到一些。
今日两人挨得那么近,牛车在并不平坦的土路上颠簸着,她与九哥儿便也时不时撞一撞肩头,擦过袖子,胳膊肘相碰。
很难毫无察觉,九哥儿掩饰得并不高明,何况她生来便比旁人更敏锐些。
那她呢?
沈渺又禁不住问自己,不曾动心么?动了心么?
问了几遍,她得不出确切的答案。唯独有一件事是明摆着的——她还是想挣钱、开铺子,先尽情去做自己喜爱的事再论其他。
哪怕身在宋朝,这一点也如灯烛一般,始终亮在她心中的。
其实……还有个原因。
婚嫁与情爱之事在观览过原身的记忆后,挺令沈渺齿冷胆怯的,让她哪怕一时心动了也会很快冷却,不再期待。
她不仅知晓沈大姐儿在荣家过得有多苦,她还知晓当初荣大郎初到汴京时,他待大姐儿是如何温柔小意、事事关心的,下雨送伞晴天送花,还用手指蘸茶水,在桌上教她写她的名字。
大姐儿的记忆在她脑海中历历在目,一直都不曾淡忘。
后来嫁去荣家,荣大娘称病,白日让儿媳伺候,夜里荣大郎便留在母亲屋子里“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