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渺头一日试营业,只准备了两种面,一种是老北京炸酱面,炸酱是提前熬好的,她做了一小缸,做好后便用油纸密封,储存在灶房凉爽的地窖里,每日舀出来一盆用,可以存储好几日。
她是想着今儿刚开业肯定人多事忙,这炸酱面做起来方便又快又好吃;另一种便是猪骨清汤面,高汤也是提前一晚上便开始熬的,灶火不熄,彻夜不停熬到早上。
猪骨汤饼是常吃的,旁的铺子也有,但白老三没吃过什么叫“炸酱拌索条”,便要了这个。还好奇地问:“沈娘子,何为炸酱?”
沈渺想了想这时的“老北京”在哪儿,笑道:“这是打燕州来的做法,故而汴京不大常见。也是用豕肉做的酱,再配上黄瓜丝、葱丝、萝卜丝、豆芽菜,香得很,你只管放心,一定好吃!”
哪怕沈娘子没怎么细说,白老三却还是觉着口中唾液愈发多了。
沈渺拉好面条,灶上的油锅也热了——做好的炸酱要用之前最好再炒一遍,将这炸酱里的水汽全都炒出来,最后炒得油酱分离,炸酱的才会香得扑鼻。果然,沈渺在炒炸酱的时候,这酱还没出锅呢,那白老三就已经闻着味道站起来了。
炸酱猛火炒好,面条也过了凉水提前备好,再把提前切好的各种丝码在面上,用大勺子舀了一大勺炸酱热腾腾地浇在了一边。
她端出去时,白老三已经按捺不住了:“好香!果然好香!”
沈渺教他怎么搅合,白老三劲大,三两下便拌好了,每一根劲道爽滑的面条上都裹满了酱香浓郁的炸酱,他一大口咬下去,还能吃到大块儿的肉丁,肥瘦相间又煸炒得正好的肉实在是香气四溢,口感丰富。
他埋头大块朵颐,吃完了最后一口还没咽下去,已经喊道:“再来一碗!”
沈渺笑着又进去做了一碗。
刚做好端出来,这铺子门前又进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人,那苍老却很慈和的声音刚刚在门口响起:“沈娘子,祝你开张大吉……”话音尚未落地,比沈渺反应更快的是在后院的雷霆,它猛地站了起来,激动到将背上打瞌睡的三只半大的鸡都甩飞了,三两步便冲到了铺子里。
“汪汪汪——”
沈渺惊讶地转过头来,正是银发斑斑的吴大娘牵着香果儿,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险些要被雷霆扑倒在地,只听吴大娘慌乱不已地喊道:“鸡蛋,小心鸡蛋!”
香果儿也跳起来搂住了雷霆的脖子:“雷霆!坐下!你长胖了!你这样奶奶的腰可吃不住啦!”
雷霆乖乖坐下了,尾巴还不住地摇。
幸好白老三不怕狗,正端着面碗,嘴上一圈炸酱,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吴大娘,你终于来了。先前你不是说要常来看雷霆么?都过去不知多少日子了,一直没等到您。”
沈渺嗔怪着过去,搀着她的胳膊坐下,指了指雷霆对吴大娘说:
“您不知道,自打您走了,把雷霆留在我这里,它便一直在后院门口等您来,不肯进屋,也不肯去其他地方。约莫是前几日,湘姐儿在前廊玩耍,我在屋里忙,谁知这孩子蹦蹦跳跳,不慎脚一滑就要摔下台阶,它还是这般奋不顾身,猛地扯断绳子冲进来,用自个的身子垫在地上,湘姐儿这头才没摔破。我出来后发现地上有血,才发现雷霆的脖子挣脱狗绳时勒出了血,可它也一句不叫唤。后来,我便将它留在院子里养伤,它倒也好了,之后便没再闹着出去。”
沈渺对她轻声细语地说着雷霆的点点滴滴,吴大娘又眼眶红了:“哎,不是不来,是家里那档子事儿还没过去,不敢来。幸好这几日又与他们家里赔了些银钱,好说歹说,还签了字据画了押,再三保证雷霆绝不会再回来,他们家里才肯善罢甘休不再追究雷霆是生还是死……”说完又握着沈渺的手,再三感谢,“多谢你了沈娘子,雷霆如今养得油光水亮的,都是你的功劳!它果然是好狗吧?我没有骗你。”
“过去了便好,以后日子好着呢,您别哭了。”沈渺轻轻抚过吴大娘的背脊宽慰,笑道,“您当然没骗我,它救了湘姐儿我感激不尽!正好,我这铺子刚开张,您坐着,我给您和香果儿煮汤饼去。”
说着又捏了捏香果儿的脸颊:“香果儿你又不好好吃饭是不是?这小脸儿都没肉了!回头你常来,和我们家湘姐儿一块儿玩,不仅可以和雷霆作伴,我们家还另有一只小狗呢!它身子天生短胖,黄毛白肚子,脸大大的,可胖乎了。”
香果儿因不爱吃饭,生得瘦瘦的,眼睛却大,但是个很秀气的姑娘,对沈渺的话听得十分向往,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