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走后,屋内只剩下汤沃雪和齐风两?人。
这时齐风已经缓过劲来。他坐在一把椅子上,目光直直地盯着燕雨,像是?要把燕雨的脸庞盯出?一个窟窿。
燕雨和齐风分别了七个多月,燕雨似乎清减了许多。他的脸颊微微地向内凹陷,眼眶也有一圈乌青,胸膛上的淤血凝成斑块,纵横交错,若隐若现。他不像是?公主的侍卫,倒像是?落难逃荒的流民。
齐风又等了半晌,还没等
到汤沃雪发话。他心中的焦躁之情?,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忍不住问:“燕雨能活下来吗?”
话音未落,这一间病房的木门又被推开?了,华瑶悄悄地溜了进来。
华瑶动?用了轻功,走起?路来,悄无声息,似是?一阵微风刮过。汤沃雪的衣袖摆动?了一瞬,她侧头一看,华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侧。
华瑶也小声问:“燕雨怎么样了?”
汤沃雪轻叹一口?气:“燕雨大概碰到了武功高手。他侥幸逃脱,却被对?方的剑气所伤,五脏六腑淤血凝滞,左手肘部、右腿膝部、右脚踝部严重骨折,双腿和背部的旧伤复发,内力阻塞不通,气血运行不畅……”
汤沃雪还没说完,齐风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他的嘴唇紧绷着,目光空空茫茫,全然无法?视物。他的神情?是?近似于麻木的悲哀,华瑶喊了他一声,他竟是?浑然未觉,仿佛此身已不在人世间,跟着燕雨一同去了虚幻之境。
华瑶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他的声调止不住地颤抖:“求您,求您救救燕雨……”
华瑶耐心地安慰他:“你别着急,别害怕,你听我说,燕雨的武功还可以,他的内息仍在运转,方才,汤大夫为他针灸,护住了他的心脉和丹田,他一定能活下去。”
齐风点了点头。
华瑶侧目,又见?汤沃雪排开?银针,准备再次为燕雨针灸。
汤沃雪的神情?异常专注,似乎找到了症结所在。华瑶也不敢打扰她,连忙拽住齐风的衣袖,把他从病房拖了出?去。
华瑶和齐风走出房门,静静地站在门外。
齐风沉默不语,华瑶也是一言不发。
窗外密布浓荫树影,好似一片绿云,正在风中缓缓摇曳。
夏日的暑气已然消散了,不知不觉中,初秋将至,凉风拂面。华瑶忽然想起?来,许多年前的一个傍晚,当时也是?初秋天气,她和齐风、燕雨一同在庭院里玩捉迷藏,输了的人要扮鬼脸。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抓了出?来,还问他们:“你们见?过鬼吗?知不知道哪一种鬼脸是?最真实的?”
齐风被她问住了,燕雨却敢胡说:“死了就?能看见?鬼了,您等我先死一回,我托梦告诉您。”
该不会一语成谶吧。
燕雨的伤势如此严重,倘若杜兰泽与?他同行,必然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华瑶的心跳也加快了,杜兰泽,杜兰泽,她不断地念着杜兰泽的名?字,又将她今日的所见?所闻反复推敲。
华瑶注意到燕雨的腰带上挂着一只荷包,正面绣着一株兰花,反面绣着一朵芍药。这荷包显然是?杜兰泽的私物,轻易不会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