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想到这里,织女就惆怅,中原百姓拜神仙都是很有选择性的,她素来只受年轻女孩子的喜爱,也只有在乞巧节的时候得到香火,不过她没有什么牛羊,只有点心瓜果,也不错了。
那厢织女正望着那苏合香油灯羡慕又感叹,这边白浮已经找到一个看起来面善的老者,询问:“老人家,我初到这里,有幸见得玉华城排灯节的热闹。你们这节日当真非凡,那苏合香的油灯想是能燃月余吧?”
老者头戴围巾,穿着短褂,皮肤很黑却留着雪白的山羊胡子,他背着手,长叹一声:“哪可能燃尽月余啊,至多三天便会停歇了。”
白浮听闻后眨了眨眼,问“呀,这么说剩余的灯油便会被回收?”
“若是能回收也是好的啊。”山羊胡子的老人摇摇头,他不知为什么,看见白浮就忍不住想和她倾诉,于是便将心底里的真实想法完全倾诉出来。
“那灯油全是敬佛的,不出三天,佛爷就会现身,将那些灯油全部带走,如此就算是受了供奉,保佑今年风调雨顺。”说着,老者无奈的摇摇头,道:“看来我当真不是个虔诚的信徒,佛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但近年来为了凑那苏合香油,城中所纳的油税真是越来越高了,我这样的人家,哪里付得起啊。”
白浮听到这里,便知其中蹊跷。
灵山的佛陀再怎么也是要脸的,断然做不出亲自来收油的举动,而且还是给人一锅端了。
老者的话织女自然也听到了,她和白浮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有猫腻。”
织女巧笑倩兮,上前问:“老人家,你们油税繁重实在是不利民,若是不供奉那么多香油呢?或者说,用其他的凑数?”
“不可,不可!”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老人脸上瞬间惊恐万分:“怎可做出如此大不敬之事?若是掺假,或是不供奉,那来年此地将会灾祸连连。大家伙都是靠天吃饭,虽然油税负重,但最起码还能活下去。”
织女听了这话后面色凝重,告别了那老者后,她拉着白浮走到一旁,忧心忡忡道:“那可能不是神明而是妖精。”
“怎讲?”
白浮也是好奇,要知道织女对西域这边都没有自己了解,怎的仅凭老者一句话,就判断出了收油的是妖不是佛?
织女则莫名的看了白浮一眼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这里的人说,只要不给香油钱,第二年就会灾祸连连,这显然是妖精搞的鬼。”
“那你怎么那么笃定?”白浮还是不解。
“你不知道历法吗?”织女不可思议。
事实上,就算是神仙也是要收戒律的,最简单的例子,二十四节气便是时间规律最好的总结。立春,春分,立夏……万物随着节气变化而变化,不可轻易更改,若轻易改变,那会让灾祸降临,不论是人间还是天界都要遭到牵连。
对节气这种历法,这个时代的人都普遍掌握,因为农耕时代,掌握节气历法是非常重要的,但白浮她不种地啊,对这些都非常生疏。
“那你知道前些日子凤仙郡……”
织女点头,玉帝降旨让凤仙郡不下雨的事情她知道。
“即便是玉帝,那么干也会受到反噬,但是他法力功德都十分雄厚,那点业障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说着,织女凑近白浮,悄声道:“我跟你说,这是王母告诉我的,玉帝是个小心眼,但是他不得不装大度,所有人都骂老天爷的时候,他不但不能生气,而且还要轻笑而过表现自己的气量,那凤仙郡当真是赶上了,当着玉帝的面将香案推倒,贡品喂狗,终于让玉帝找到了发作的机会。”
“这样啊。”白浮点头,她有些明白了。
神仙平常的时候走流程,而对于人间的供奉,就和送礼办事一样,有些事情礼到位了,能通融就通融。
就比如,按照天地间的规矩,有风调雨顺之年,就有天灾人祸之年。这是世间阴阳调和的自然规律。
而遇见大灾大难了,看在平日的香火情上,平日被供奉的神仙,若是乐意动用自己的法力帮地方百姓一把,那长年累月的供奉就是值得的。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那种不按规章办事的神仙,比如带来干旱的旱魃,散播瘟疫的瘟神……这种,这种就相当于混黑的,找你收保护费的,总而言之多种多样。
其实说真的,那三个不知名的佛爷虽然要价高,但至少真的尽到了那人钱财为人消灾的义务,不是那种拿钱不办事的,如果这三个佛爷懂得节制,哪怕是野神,那也是个好的。
就是现在……每年千斤的苏合香油,这个要价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所做之事的价值了。
白浮想明白之后就不纠结了,她看了眼那莲花灯,问:“那我们是先去找牛金牛呢,还是……”
“当然是在此等候了!”织女看着白浮答道:“那妖精在这里猖狂多年了,没看到刚刚那老人家为了给妖精献油,一家过得那么拮据吗。我一定要抓到那妖精,让它不许在此为祸人间!”
白浮看着义愤填膺的小仙女勾起嘴角,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仙女了。
“好,那我们就等三天,等抓住了妖精,再去找牛金牛。”
为了抓妖精,白浮和织女就在此停留两天,她们找了个干净的旅店歇脚,白天休息,等晚上再出去等妖精也不迟。
相较于夜晚的灯火繁华,白天的玉华城才显露出了真实的模样,整个街道没了夜晚的暧昧与花灯的点缀,看上去像是卸去了铅华般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