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记挂黎为暮安危,虞丘渐晚最后望了一眼扶望神君的画像,挥袖而去。
……
东海再往东,便是广袤无垠的无妄海。
传说无妄海乃罪恶之地,古往今来,但凡大奸大恶罪孽难消之人,死后俱会流入无妄海中,生不得死不能,以此偿还生前业障。
那般阴邪罪恶之地,便算是日光都照彻不透,更枉谈恰逢夜半子时,阴气本就深极重极,月光难入,阴风呼啸。
岑清徵落入此地之时,身上蛊虫受阴魂影响而失效,化出原本面容。
一双桃花眸潋滟生波,即使在这邪秽之地,亦是难掩无双风华。
他信步行于海面之上,看着周身无数冤魂在嘶吼,惨叫,以致彼此倾轧,撕咬啃噬对方的魂魄。
更是因为闻到属于他的生魂气息,一个个兴奋不已,争先恐后向他袭来,想要吞噬他的魂魄。
冤魂厉鬼如同浪潮一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黎为暮立定正中,神色都不见波动一下,只淡淡出声:“阁下便是以这种诚意,邀我探听长生树背后隐秘?”
耳畔传来一声凉薄的笑。
随着这一声笑,那些冤魂眨眼消弭,本还深窅无垠的无妄海中忽然升起一座小岛。
小岛不过方寸之地,虽无鸟语花香万物暄妍之景,但在无妄海中凭然独立,出淤泥不染,自有清寂孤傲之质。
小岛正中凝实一方大理石桌,石桌的一侧,坐着身披斗篷不见容貌的黑衣人。
这人不仅将他约见到不着天地与世独立的无妄海,更是将自身灵力与容貌尽数封禁,连他是人是妖是仙是魔都探查不出。
就见斗篷人抬手一拂,在桌上化出澄澈琉璃杯盏,为他斟下一盅推到他的对面,盛情相邀:“贵客请坐。”
黎为暮上前坐下,在对方举杯饮下后,亦是毫无迟疑地畅饮一杯。
对方笑了一声,因为身形不露,笑声模糊而诡异,却是盛赞黎为暮:“公子好胆识,便不怕我在这酒水中动什么手脚?”
“有何手脚能比无妄海更为可怖?”黎为暮讥讽一笑,“何况,阁下特意将我邀出,难道不是道出长生树之谜,而是为了杀我?”
斗篷人笑得身子震动,没有再多兜什么圈子,直截了当询问:“你是何时逃出了昆仑封印?”
黎为暮:“不知。”
“哦?”
“我非扶望神君,何来逃出昆仑封印一说。”
对方语带几分不可置信:“那你额心神印……”
黎为暮神色寡淡,“蛊虫所成。”
他既可以蛊虫更易容貌,以致朝夕相处的虞丘渐晚都无法一眼认出,伪作神印,自然同样手到擒来。
斗篷人许久无言。
倒是黎为暮笑问:“怎么,在斟酌要不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