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半个时辰后、朱雀门前——明庆跪在大雨滂沱中,身上衣衫尽湿,瞧着分外狼狈。古梅撑着一把靛青色油纸伞走来,行至明庆跟前褔身行礼:“奴婢见过明老大人”明庆抬头看向古梅、向来处变不惊的神情带着慌乱:“公主可愿见老夫?”古梅含笑摇摇头:“公主叫奴婢转达、为怕明老大人不信守诺言,便做了两手准备”“昨日便说了,总得叫王妃娘娘见识一下、惹怒了咱们公主的下场”明庆悲戚开口道:“小女真心爱重贤王···她只是犯了个小错···女儿家名声重要,公主这不是毁了她吗!”古梅笑眯眯开口道:“何来小错?这是谋杀~自今日起没什么贤王妃了~公主下了懿旨,明氏愧对贤王、让皇室蒙羞,即日起剥去贤王妃名号,一纸休书遣送回明家~”明庆死死攥着拳头:“公主不是只用刑就是了?为何还要赶尽杀绝!”古梅含笑看向明庆:“明老大人不是最了解公主了吗?您还有四日时间,话已带到、永安宫还有些琐事,奴婢先行告退了”明庆瞬间瘫软在地,贴身小厮松柏上前扶着明庆,哭腔开口道:“老大人!您斗不过公主的···”明庆身子有些颤抖,往日素来笔直的脊背佝偻下来:“她还是这般恨我····”松柏将人扶起来:“走吧老大人,当务之急是先去贤王府、把大姑娘接回家、不能让大姑娘做傻事啊!”明庆似回神般抬头看向松柏,抹了把面上的雨水,酿呛的由着松柏扶起:“你说得对、先去找书月”随后爬着走向身后马车,车夫马鞭轻扬、向着贤王府而去。——————————————————一个时辰后——银甲卫首领带着商玉婉的懿旨,站在贤王府正厅。明书月此刻尚未清明,躺在主院内,华嬷嬷被直接处置了。折腰领着一众丫鬟仆妇跪在亭内、面上挂着泪水瑟瑟发抖。首领面色不耐、打量着众人朗声开口道:“既然明书月未醒来,便由你们代为接旨”随后展开卷轴:“贤王妃明书月、秽乱宫闱行事不检点,未尊先夫、妄为皇家宗妇”“即日起褫夺贤王妃身份,休回明家、永不得踏入皇城一步”折腰眼眶含着热泪、率领一众人躬身行礼道:“谨遵镇国大长公主懿旨!”首领复又说道:“尽快收拾东西、搬离贤王府”随后甩袖走人。——————等人走后、小丫鬟们走到折腰身边,哭着开口道:“折腰姐姐!华嬷嬷自从去了皇宫就没回来,王妃又变成了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折腰面颊含泪摇摇头:“我怎么知晓啊!现下大长公主下了懿旨,快去找些薄荷脑油,先把王妃···不对,小姐弄醒啊!”小丫鬟们连连点头,褔身告退忙活起来。折腰擦了擦眼泪,看着跪在一旁的东莱堇一,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巴掌:“贱人!自从你跟了殿下,咱们贤王府就没一日安生!”“现下太孙殿下还在皇陵受苦,王妃娘娘也被你害了!都是你这个搅家精!”话落更是两巴掌扇在东莱堇一脸上。东莱堇一脆弱不堪,两颊滑落清泪,脆弱又美丽:“姐姐~奴家~~~”话还没说完、折腰又是两巴掌上去。巴掌大的小脸上肿胀不堪,东莱堇一眸光幽深,看了看四下无人,拉过折腰的手。折腰怒目圆睁:“怎么?打你你就好生受着!你还想翻天不成!”东莱堇一眸光微眯,素手一用力将折腰扯到身前、朱唇轻启,一阵青烟吹向折腰。霎时间折腰瞬间倒地,了无生气。东莱堇一轻啧一声:“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同你们浪费时间、真是本尊失策”随即揭开了面上的人皮面具,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更为美艳的脸,眼眶更加深邃、眸子散发着幽绿光芒。素手甩下人皮面具,随即在折腰身上撒了些粉末、霎时间便起了无数白烟。随即眸光轻蔑,想起明书月来,嘴角勾起邪笑向着主院走去。————————————————————这厢几个小丫鬟掏出薄荷脑油,玉手涂抹上后在明书月太阳穴、鼻尖、颈间纷纷按摩。强烈的薄荷气味充斥在榻间,明书月略微皱眉。一小丫鬟喜道:“有效果!快!在鼻下多熏熏”那小丫鬟领命,手持琉璃瓶子在明书月鼻尖轻嗅。明书月被熏得悠悠睁开双眼、打量着一圈的小丫鬟正欲起身。,!浑身刺骨的疼痛叫她倒吸一口冷气,眸中挂着生理性的泪水。小丫鬟们喜极而泣:“娘娘您醒了!啊···不对,现在是明小姐了···”明书月不顾身上疼痛、瞪大眼睛看着那丫鬟质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明小姐!本妃发生了什么!”小丫鬟几番踌躇、跪在地上哭着开口道:“您从南风馆被人抬出来的···现在整个盛京都知道这事儿了!大长公主下了懿旨”“褫夺您王妃身份,休书一封,自此永不得入皇城···”明书月哭嚎开口道:“一派胡言!本妃是皇室贤王一代长媳!岂是她能随意休弃的!”“什么南风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话落便伸出手臂,瞧着上头纵横交加的图幅,怔愣许久后忙掀开被子。只见图幅遍布全身,下体更是难言。想强撑着坐起身,发现膝盖窝后头两个血洞,原本膝盖骨的地方空空如也。明书月惊恐大喊:“啊!!!!!!!”随后不顾众人阻拦,要起身下榻。谁知双腿就似棉花一般,一点力都使不上。明书月眸中滔天恨意、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贱人!商玉婉!老不死的我一定叫你血债血偿!”话音刚落,恢复本来面貌的东莱堇一便走进屋内。明书月看着东莱堇一、恨恨开口道:“放肆!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贤王府!”东莱堇一飞身上前,死死掐住明书月的脖子、眸光带着兴奋:“能成为本尊的棋子、你该感到荣幸~”小丫鬟们见状要上前护着主子,东莱堇一素手翻飞,掌风凝聚狠狠一拍、一众丫鬟仆妇飞出数米远,撞到墙壁上口吐鲜血。东莱堇一邪笑着看向明书月:“贤王妃不堪受辱自尽而亡、你儿子和你老子、定然坐不住了吧~”“别怕~你这个样子、活着反而更艰难~本尊会快些下手,让你舒坦些~”随着虎口收力、面色涨红的明书月逐渐失去挣扎力道,身子变得软绵绵。东莱堇一浅笑:“能为西域大业而死,乃是你至高无上的荣耀”“他日大军压境,自会有你儿子一席之地~”话落、便嫌弃的将人甩在一边,随后撕坏床前绸缎帷幔,制成一长条后在明书月脖子处、缠了好几圈。随后趁着双手未僵化,将绸缎两端放在明书月手中,将其像拖死狗一般拖回原位。制造出自尽假象。————————————————————这厢刚准备完、凌冽的剑光向着东莱堇一袭来。东莱堇一捏住剑尖,转回身邪笑着看向牙肆:“哦~本尊倒是忘了你了~”牙肆飞身上前:“早看出你不简单!”剑尖直逼东莱堇一、东莱堇一侧身躲过,掌风凝聚狠狠打向牙肆,牙肆不备被一击即中。眼看东莱堇一武功高强,咬咬牙正欲飞身逃走。东莱堇一笑着越向他上方,素手钳住牙肆头颅,右手配合用力。“咔嚓”一声、牙肆重重摔在地上,死不瞑目。转回身掏出粉末,白烟升腾而起,布料皮肉被腐蚀殆尽,连一点血水都未曾留下。东莱堇一看向那群瑟瑟发抖的丫鬟,莲步轻抬向着她们走来。小丫鬟们瑟缩着后退、脸上都是泪水,瞧着身后没有退路了、忙不住的磕头求饶:“求求您行行好!咱们都是些丫鬟,今日便当没见过您,求您饶咱们一命啊”东莱堇一轻笑:“本尊不喜欢麻烦~”随即掌风凝聚劈向众人,霎时间众人眼睛瞪大,躺在一块死不瞑目。东莱堇一掏出腰间香囊,将里头的粉末倒了个干净。随着袅袅白烟升起、纵身一跃消失在滂沱雨幕。地上众人尸体毫无痕迹,安静的仿佛没来过这里。明书月保持着勒死自己的假象,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床边放着的、是商玉婉下旨的卷轴。————————两炷香后——明家马车停在贤王府门口,外头下起了连绵大雨。明庆匆匆下了马车,不顾雨水冲刷,急忙向着贤王府正殿奔去。身后的松柏急声道:“老大人您慢些!雨天路滑当心着些”明庆也未曾理会,只想尽快赶到女儿床前。刚踏过门槛、瞧见轻纱帐后的人影、忙一边走、一边温声安慰道:“书月、父亲来接你回家,别怕、衍儿他······”话还未说完,瞧见了面前的明书月,明庆怔愣片刻,揉了揉眼眶、不敢相信眼前场景。“书月!!!!!!!”一声悲怆哭嚎自明庆口中溢出,明庆脚步踉跄的走向女儿,一双手颤抖不已的探向明书月鼻息。,!明庆老泪纵横,眸中满是绝望,抬起明书月的脸双手颤抖:“书月~~~~~你看看父亲~父亲来了啊~~~父亲来接你回家了~”“书月!!!!你为什么不等等父亲!!!为什么这么傻啊!!!!”随后将女儿搂在怀里,满脸的眼泪鼻涕,身上也湿了个彻底,浑身颤抖不已。松柏匆匆赶来,瞧着眼前场景呆若木鸡,怔愣的跪在地上,双眸满是泪水:“大小姐!!!!”一时主仆二人的哭声响彻贤王府大殿。良久后明庆身子颤抖、悲愤开口道:“去···去给流骅流仲传信、即刻辞官回南阳,带上手下人一起、不得有失!”“再去回府叫人!叫他们来接书月回家!”松柏擦干眼泪、磕了三个响头正色道:“奴才遵命!”随后便冲向雨幕。明庆轻轻放下女儿,解了颈间的绸缎、为女儿理了理鬓发,笑容慈祥:“书月向来爱漂亮~父亲一定找一尊冰棺,找来最好的妆娘为你上妆”“你再等等父亲~等父亲给你报了仇,扶持衍儿登基了,再下去陪你啊~”————————————————————午时已至——明庆携一众明家下人,带着明书月的尸体回明家的事、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人都道明书月是自甘下贱、活该得此下场。当然也传到了永安宫内——商玉婉端坐上首听着下人吩咐、嗤笑一声:“好啊~如此才能给晚儿出气”古梅顿了顿:“公主···那陛下那边···会不会问您···”商玉婉淡笑:“他现在还得用本宫、死了个不相干的东西,有何好找本宫的?”“他们都启程了没?”古梅含笑点点头:“都启程了,几位将军得了陛下恩召,此番不必护送他们回京,估摸着这会儿也往家走呢”商玉婉点点头:“叫他们盯紧些,尽快查出这些人在哪儿落脚,才好做下一步准备”古梅笑笑点头、随后想起什么笑着开口道:“殿下、小王爷方才派人来说、明日他可不去上朝了,他怕自个儿忍不住砍了那些个老头子”“说公主殿下才智过人,有您镇守定然无虞”商玉婉哈哈大笑、眼底也带着开怀:“这孩子真是···想来他是有自己的事儿要做了,也罢、那明日早些起来去盯着些”“你方才去给晚儿送饭,晚儿瞧着如何?那丫头如何?”古梅笑着回话:“郡主昨日同李家二位小姐、还有小王爷聊过之后,今儿个瞧着好了不少”“青雅姑娘吉人天相,太医和那位雷大夫说,只是刀口深了些、旁的暂无大碍,将养着一个来月就好了”商玉婉连连点头:“去本宫库房里挑一匣子珠宝送过去,再包五十两黄金,她救主有功,该得此嘉奖”古梅褔身告退,撑起油纸伞走向雨幕。————————————————————镜岸宫内——仓眠带着云霄等人围在床边,皆是眉头紧皱。床上的商镜黎盖着厚厚的锦被,只露出满头银发。额间豆大的汗珠滑落,身子颤抖的厉害,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神志不清。床边围着好些个火盆,却仍不能解商镜黎的寒冷。仓眠咒骂道:“将流芳那个狗东西!临死临死还得来这么一手!”云霄再不复以往嬉笑、此刻俊眉微蹙:“星使大人~主子这寒毒真没得治么?”仓眠咬牙切齿:“这是他的独门秘技,这么多年我也没钻研出解药”“索性现在发作时间好了许多,只每三个月折磨半个月,挨千刀的将流芳!”“叫八方殿的人去挖了他的坟!”云鹤叹气皱眉:“多说无益,这才第一天,还有十来天呢,主子现在是在皇宫里,迟早有人上门”霜星皱眉接话:“来人便打发了,说王爷不见客,方才已经跟大长公主说过了,想来也能遮掩一二”“好在也就前几天神志不清,再等几天、主子便能清明些了”仓眠冲着霜星发火:“还有你那破药水、我都不想说,这才几天又褪色了!还不快抹上!”霜星连连点头,掏出怀中瓷瓶,倒出里头透明液体,上前解开商镜黎的发冠,滴在满头银发上。甫一接触药水、银发变得漆黑如墨。云霄打湿热毛巾,上前为商镜黎擦汗。甫一接触到商镜黎的额头,霎时感觉如坠冰窖。忍不住轻啐一口:“呸!这些世外高人一身的臭毛病!又中意主子,又不想让主子太快活!你说得对、我这就去传信刨了他的坟!”:()镜归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