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云见陈青竹如此强硬地将梁保送走,有些诧异,心中对此事的成败也很没底。“观主,他会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吗?”“对付二品大员,可不是一件小事。”陈青竹轻笑:“如今朝中的时机正好。对于他们这些督军的太监来说,此事并没有那么难,端看他敢不敢。”永安帝是一位疑心很重的帝王。比起手握重兵的将领,他更相信的必然是派出来督军的太监。太监出身贫苦,所有权势都来源于他,也没有后人,在朝中孤立无援,天然就比一般的大臣要更容易效忠于皇帝。梁保能被派到南都城这样要紧的地方督军,就足以说明,他本就是很得皇帝信任的。他的话,甚至比当初的袁御史的话更有分量。同时,梁保在宫里伺候多年,能爬上高位,对永安帝的心思也拿捏得比常人更准。他只要下了决心去做,就必然能用直戳永安帝痛点的东西,将谭崧拉下马。“那他敢吗?”慧云不由问道。陈青竹肯定地道:“敢。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这些太监们历来胆子不小。古往今来,把皇帝拉下马的太监都有,更何况是二品大员。”做成此事,梁保可不仅仅能从慈航观得到好处。对于他自身的前途也是有所裨益的。毕竟,永安帝派他们这些太监来监军,给他们如此大的权柄,可不是想让他们跟地方官员“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梁保对背景雄厚的谭崧出手,在永安帝看来,便是他忠心为主的表现。此事之后,反而会越发器重梁保。梁保能爬到如今的位置,必然很快就能回过神,想到这些。所以,陈青竹并不担心这件事的结果。在她亮出了好几种神异手段后,梁保不上钩的可能性极小。事实也正如陈青竹所料。梁保回去思索了两天后,终究还是舍不下变成正常人,给自己留下香火的诱惑。开始考虑起了对付谭崧的好处。然后很快便发现,其实此事除了要得罪谭崧背后的家族以外,竟也有不少好处。俗话说见面三分情,作为皇帝的近侍,他已经离京一年,只怕很快要被陛下抛之脑后。他在南都城有所作为,也正好能向陛下展示他的能力与忠心。如此,他不仅不会因为外调而被边缘化,反而会被陛下重用。从南都回去,说不定就能更进一步。所以,与办成此事的巨大收益相比,那些风险,倒也值得扛一扛的。这般想着,梁保很快向慈航观递了信,表示自己已经开始着手办观主吩咐的事。梁保卖力地发动司礼监的力量收集谭崧的罪证时,淞沪的战报也送到到了京城。向来善于讨永安帝欢心的兵部庞尚书,自然是把这捷报留到了大朝之上。去年末,大雪成灾,不仅京城附近冻死不少普通百姓。东北边境与草原上,更是灾情严重。一开春,那些该死的胡族便纵马南下,劫掠了不少东北边境的城镇。如今东北边境战事未熄,秦省今年又再次遭遇旱灾,春苗全部被旱死,颗粒无收。秦省巡抚赈灾不力,当地乱民勾结军户揭竿而起,如今不过短短两个月,便已经占领了大半个秦省。偏偏当地官员落荒而逃,没将军情及时送往京城,待陛下发兵过去围剿,乱民已经成了气候,如今正与官兵胶着。更倒霉的是,半个月前,京城还发生了地龙翻身。一时间,民间物议沸腾。都说是陛下昏庸无德,这才导致天灾连连。京城的上万书生和百姓,纷纷聚众请愿,希望永安帝祭祀神灵,颁布罪己诏,向神灵与天下百姓忏悔自己的罪过。说到己过,首先要提到的,便是永安帝废除变法,以人均一百多两白银的贪墨,凌迟处死革新派五十多位官员的事迹。当年,一力变法,重用革新党的太后在宫中暴毙后,永安帝与其手下的老牌权贵们,开始着手清算革新党。革新党大多与当年的首辅袁松伯一样,出身贫寒,很能体察百姓疾苦。到了地方上,也都做出了不错的政绩,官声很好。为了铲除这些不与自己一条心的革新党,永安帝下了不少功夫。先是将一些利用新政在地方上大肆揽财,残害百姓的贪官污吏,扣上革新党的帽子,大肆败坏革新党名声。紧接着,便以贪污受贿的罪名查处了革新党的所有官员。大魏的官员们,除了像袁松伯这般清廉到有些迂腐的,几乎都经不起查。哪怕党魁袁松伯三令五申,其手下的官员们,为了合群,还是没能像他一般严格要求自己。炭敬冰敬这等大家都拿的常例,他们多少还是会拿些。一查之下,总有那么几十两,上百两,甚至几百两与他们的正常收入对不上。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按照太祖皇帝定下的律例,官员但凡贪污五十两以上,则扒皮抽筋,凌迟处死。永安帝严明法纪,为民做主,以最严厉的刑罚惩处了这一批“贪官污吏”以儆效尤。一时间,革新党完全被打为了以权谋私,祸国殃民的佞臣贼子。两袖清风的首辅袁松伯,其府上账目找不出贪污的罪证,便被以“御下不严”的罪名贬为南都城督查院御史。不明真相的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然而,真相终究是难以掩盖。没过两年,民间便爆出当年那些被杀的革新党官员们家中的账目。所谓祸国殃民的贪官污吏,其贪污金额,多则五六百两,少的只有五十两,刚够凌迟的数额。就算是最多的五六百两银子,也不过刚够权贵们一场宴会。少的几十两一百两。那些真正的贪官污吏养个妾室一年的花销,或者买匹马来玩,都不止这个数。所谓的贪污受贿,完全是一场笑话。(这事当然少不了那些瞄着永安帝皇位的宗室们的手笔。)但也正是因为宗室们的宣扬,满腔热血的读书人和百姓们,此时才知晓,革新党的官员们到底死得有多冤。自那以后,民间便总有许多人为革新党鸣不平,怀念当年袁首辅的新政,不满永安帝的倒行逆施。“永安帝多年无嗣,是因为当年在革新党一事上太过残暴失德,导致受了天罚”的言论也甚嚣尘上。如今天灾连连,都不用人煽动,百姓们自然首先想到的,便是永安帝这个皇帝德行有亏。永安帝向来在意自己的名声,得知京城的百姓与书生们闹着让他下诏罪己,勃然大怒,当场下令要将一众参与者纷纷下狱斩首。还好当年的袁首辅,如今的礼部尚书袁松柏及时劝阻,这才避免了血流成河的惨案。当然,袁松伯劝阻此事也不是没有代价。他必须在三日内,疏散这些请命的百姓与书生,否则便与之同罪。袁松伯虽说老迈,在百姓与书生们心中还是颇有影响力。他一力保证天灾与君王无关。并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众人保重自身,与其空谈国事祸害自己与家人朋友,不如协助朝廷,多为赈灾出钱出力。最终,不到三日,请命百姓与书生们全部归家,一场波澜兵不血刃被化解。然而,即使如此,永安帝也并不满意。他要看到的是,百姓们称赞他英明神武,万众归心,袁松伯所作所为,根本没有达到他的预期。而且,袁松伯入朝以来,也不识抬举。身为礼部尚书,本应该发挥文采,写出华章,为他这个帝王歌功颂德,但袁松伯除了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什么也没做。为着名声,他忍下了这口气,却连日来都脸色阴沉,叫朝堂上的氛围极为压抑。看到淞沪发来的捷报,看完其中的具体内容。向来善于揣测帝心的庞尚书便知道,让陛下展颜开怀的契机,终于来了!:()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