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不是君子,谁能配称一句君子?
谢景行看着他,微微笑道:“这君子四为,你已经做到了。”
殷无极沉默半晌,还是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不,我并非合格的君王,这一切,我都没有做到。”
他叹而笑道:“您也知道,我当年太轻狂了,把一切想的太简单。行至如今,最后连我,都变了模样。”
陆机仿佛在忍着什么,藏在衣袖下的手蓦然攥紧了,失态地站起身来。
“陆机?”殷无极蹙眉,“你怎么了?”
“您没做到?没做到个屁!”魔宫丞相的双手撑在桌上,似乎在剧烈地颤抖。
他双目紧紧锁着殷无极,咬牙切齿:“陛下,您是在看不起臣吗?您以为,陆平遥是什么人,会跟随一个‘不合格’的君王?”
殷无极:“……”
“陛下啊陛下,您是不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着什么误解?”
“您觉得自己残暴不仁,您觉得自己满身骂名,您觉得自己是暴戾君王,那是您觉得!”
陆机简直要被他气的跳起来,极是暴躁地负着手在室内转了一圈,骂他:“真是操了,您知不知道,在您被囚困九幽大狱的时候,有多少魔修来魔宫请愿,说:只要我们胆敢放弃您,他们就学着您当年,揭竿起义,把我们给反下去,再和仙门谈——”
“您知不知道,等您回来的快三百年,魔洲虽然内部在闹腾,但对外都是乖乖的,没怎么出乱子?还不是怕闹了事,您被仙门折磨吗。”
“现在被您除掉祖祖辈辈奴籍的魔修,现在家里都放着您的长生牌位,日夜祈求您能好好活着,越久越好,最好寿与天齐。”
“陛下,您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殷无极向来是只做不说的类型,极少对他们说这些自怨自艾的无用之言,只是偶尔对陆机修的史册评价两句,觉得太过失实。
陆机听了,还以为他觉得力度不够,又花团锦簇地夸上满篇,殷无极光是看了就觉得头疼,就随他高兴了。
结果陆机到今日,才发现一件离了大谱的事情。
他们陛下,觉得他这个君王,做的失败?
殷无极都算失败了,那他这个已经预定了万世名臣地位的算什么?
“陆机,你冷静一点。”殷无极无奈,安抚起炸了毛的史官。
“冷静,拿什么冷静,您那脑子进水的自我评价吗?”陆机冷笑,愤怒地拍着桌子,道,“您要我修史时写这个,做梦!”
说罢,陆机竟是气的拂袖而去。
“你把陆先生气走了。”谢景行见殷无极被臣下甩了脸色,久久地愣住,表情有点懵,也是笑了,伸手把他鬓角的一缕发丝拨到脸侧。
“别崖,不怪陆先生恼了。你明明做到了一件谁也做不成的事,却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好,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