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极齿列发寒,被扣住咽喉时,他还未回过神来,重复道:“我,在发抖?”
铁链碰撞,发出当啷声,他大约是真的在发抖。他快要克制不住这股骨子里透出的森冷了。
“是害怕,你闹的这么凶,仙魔大战无法收场吗?”
谢衍微笑,甚至还拢了拢他的墨发,“不怕,好孩子,一切为师都会收拾妥当。”
“我与陛下的君子之约,依旧有效。我待众生各族向来一视同仁,只要别崖乖乖听话,你不必怕仙门赶尽杀绝。”
“……”
殷无极在天门关追杀仇敌时遭遇圣人,他就知道这场一圣一尊之间的胜负避无可避。
最终惜败于圣人,是真正的实力差距,他输得心服口服,也无二话。
战争打到此时此刻,完全由不得他了。即使他骑虎难下,却被时局推着走,被他影响的无数生灵为此殒命。
他此次落败,不过是他以血祭启明城亡魂,谢衍以他的头颅给天下交代,结束这场仙魔大战。
这本该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本该是!
“谢云霁,我好像,不认识你了……”殷无极用一种陌生的,难以形容的口吻,喃喃说道。
他不是不知道,圣人亦有幽暗一面,只不过藏的深,水面上的他,不过是冰山一角。
唯有他真正引得他发怒时,谢衍完美无瑕的面具才会裂开一点,让他得以窥见少许负面情感,占有欲、冷酷、疯癫、狂妄与偏执。
殷无极也经常想方设法地惹恼他,依从魔性,想要见他疯狂失控,谢衍偏偏收敛的很好,偶有些许流露,让殷无极觉得他还有人性残存,“谢云霁”还活在圣人的躯壳里。
殷无极的瞳孔一阵收缩,这世上最令人恐惧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至亲至爱之人让他感觉无比陌生。
他虽然被封住魔气,却察觉到,谢云霁有哪里不对劲,好似有一半非人的虚无的存在,强行嵌合在了圣人的道体中,教他露出这般温柔又残酷的面容。
他在最错误的时刻,以死亡,唤醒了圣人的黑暗。
“不认识我了?”谢衍闻言,却是笑了。
“与其说见面不识,不如说,别崖过去,也没有真正认识‘谢云霁’。所以,才会觉得为师疯了。”
圣人拂过唇畔,面色苍白如雪,唯有唇上一点朱红,他前所未有地愉悦:“或许,过去的我,也不认识‘谢云霁’。直至今日,也才识得。”
“圣人莫不是疯了?”
殷无极稳下心神,言语虽慢,却迸溅火星:“圣人如此私囚战犯,威慑驱赶二圣,甚至以北渊胁迫本座……”
他连连冷笑:“这符合仙门哪一条律令?符合修真界哪一条准则?圣人打算如何对天下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