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禁烟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羽衣老者神态沉暗,“他既然不想要钱,那就是要名了,沽名钓誉,也用不着做到这种程度。”
“我看此人野心非小,恐怕不满足于这个知府衙门的位置,而是想要彻底收买人心,真正称霸一方啊。”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最先响应他的那批人,本身就是卖大烟的。能让卖大烟的人主动禁烟,甚至让抽大烟的,不再抽烟,这得是多狠的手腕,多大的开支?!”
“而且我打听到,控制各个工厂的人里面,有部分居然就是从工厂中退休的人,他们熟悉自己曾经待过的工厂的情况,跟工友之间极为谈得来。”
“本来我的很多合作伙伴,想要煽动那些工人们,以官府要让他们失业这种借口,鼓动他们去官府前游行,抗议贪心不足的知府衙门。”
“结果因为那些退休工人的存在,计划还没展开就告失败了。”
黄金核桃在手心中捏得咔嘣一响。
羽衣老者深深地吸了口气。
“知府衙门居然能够预料到我们想要用的手段,显然谋划这几样事情,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是长时间、大精力全部推敲过的。”
“我们已经不可能靠口舌和钱财劝知府衙门让步了。”
对这些真正成功的豪商来说,他们很明白,一个人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最坚定。
不是靠突然的情感冲动、情绪驱使,而是已经有过漫长的时间,投入了很多东西,在谋划此事。
前期的投入,如果不能赚回来的话,是绝难甘心的。
他们想不通,知府衙门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让那些退休工人生龙活虎起来,但却可以想象,代价一定不菲。
知府衙门和各个寺庙烟馆,最近的账面上,必然是每天都在大笔亏损。
亏了这么多,要怎么才能赚回来?只怕时机成熟之际,就要把他们半数人都抄家,当做新军阀崛起的垫脚石啊。
约翰巴罗听着这些人的议论,沉默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红茶。
茶水的波澜荡漾开来,在白瓷茶杯的映衬下,好像泛着橙红色的光芒,更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苹果香气。
这是正宗的祁门红茶。
不列颠人对于茶叶的普遍热爱,让华夏自家人都有点难以理解。
伦敦的商人甚至会收集贵族们泡过的茶渣,然后用普鲁士蓝搅拌烘干,再掺入山楂、黑刺梅和接骨木的叶子,售卖给底层民众,号称是进口的武夷茶。
在不列颠的普通居民之间,还流传着,很多商人会用羊粪给泡过的茶叶重新调味,再度卖给客人的小道说法。
即使如此,不列颠人的茶叶需求,依然每年都在暴涨。
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用来抵消茶叶倾销的手段,第一就是靠棉花,第二就是靠大烟。
而且大烟因为具备让人难以摆脱的魔力,被他们认为是出售风险更低,更加重要的一类商品。
约翰巴罗名下,虽然也有工厂被勒令整改控制,但是更让他警觉的,还是关于大烟的禁令。
华夏内地最强大的三方军阀,出于对兵源能力的考虑,都有在自己的地盘上禁售、禁吸大烟的命令。
可是关于执行力度,简直就是个笑话了。
反观松江府最近的禁烟,才是真正的让大烟种植者们感到愤怒的力度。
“先生们,听我说几句吧。”
约翰巴罗放下茶杯,“我已经整理出了松江府最近的报告,动用自己那有限的人情,让这份报告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唐宁街的首相官邸和东印度公司总督、斯当东伯爵的书桌上。”
“唐宁街那边的回复还遥遥无期,而斯当东总督对此也非常上心,已经召集董事们,探讨出了一个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