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朔气得把被子当披风卷出去大喊大叫“等你把华粼养大了是不是把我赶去井里住”,一向温柔的师母气得光脚站在踏上大骂“大事上你不听令就别叫我尊上!放屁都比你说话响咚咚!”
江连星缩在院子墙角,当时只吓得头晕目眩,觉得这家要散了,他要没有师父师母了。
华粼还追出来,贴心温柔道:“师父,井里太潮了,你睡柴火堆吧。”
葛朔差点拿起木屐把他脑袋打个三七分,看见华粼那张漂亮脸蛋写满了坦率单纯,似乎有一万句能气死师父的话要说,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
江连星看着师父躺在屋顶上晒月亮,他本来觉得露重风寒,或者该请师父进屋,哪怕是睡他小床上也好。
可大半夜就听见吱嘎一声响,主屋的窗户被一双白皙的手打开半扇,屋内传来几声拙劣模仿的鸟叫。
但葛朔眉毛挑起来,慢吞吞的起身从屋瓦上跳到了窗台,下巴昂的像是能戳死天,脸上写满了不忿,但还是迈步爬进了窗台。
窗户被砰的一下关上,里头俩人又有几声压低又恶狠狠的威胁,紧接着就是撞在柜子上、灯架上的声音,葛朔惊呼一声“你是想咬死我吧!”
江连星以为二人又要吵起来,连忙打开屋门想要出去,就看到华粼速度更快,已经冲到主屋门前,想要抬手拍门。
江连星紧盯着他的动作。华粼似乎听觉比他好很多,侧耳听到了什么,面露不解,但想了想还是后退了几步,放弃拍门。
华粼退回了房间,江连星却好奇的不行,他小跑穿过院子到华粼屋门口,探头探脑到:“……怎么了?屋里发生什么了?”
华粼身姿轻盈,他躺在圆木长条凳上,拿出自己的双锏擦拭,撇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羡泽一会儿就会叫了。我上次以为是师父欺负他,但闯进去了却不像是,俩人没拿兵器,还都在床上呢。羡泽还让我出去,让我不许插手这些事。”
江连星还稍微懂一点,他以前流浪的时候夜里偷东西吃,曾听见过,他脸红了:“你确实不该进去。”
华粼皱眉:“你又知道了?”
江连星脸上有点烧,他也就是一知半解,但还是对华粼急道:“总之,师母若没叫你,你就不能随便进屋。”
华粼不大高兴的别开脸:“上次我要进屋陪她睡觉,她也说过这种话,师父还说没有大事不许我夜里敲门。以前羡泽常陪我睡的!”
等前世江连星长大后,见到在西狄时,羡泽脖颈上也偶有他小时候见到过的红痕,他又总是听到伽萨教的其他同龄男孩聊天,才了解这些。
或许也是因为华粼的话,他过去总是觉得羡泽肯定是被欺负的角色……
地下牢房中,羡泽陷入回忆的沉默,江连感觉自己的舌头逐渐痊愈,如新生般蜷缩在口中,他半晌后哑着嗓子开口:“……您想念师父吗?”
羡泽愣了一下:“啊!你好了?”
她撑起身子转头看他,江连星眼窝里还有血迹,但一双黑瞳在昏暗的牢笼如玻璃珠子似的望着她。
他总是没办法跟羡泽长久的对视,挪开眼睛,却又抬眼看向她:“我只知道,师父有可能被画鳞捉住了,但生死还未知。而且我也没见到华粼师兄。”
羡泽没想到他恢复舌头之后,先说的竟然是葛朔和华粼的事。
她心里软了一下,看向他:“嗯我猜得到,华粼之前也说葛朔和画鳞交手过。我找了些帮手,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帮忙搜寻到葛朔的踪迹。”
“帮手?”
羡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眼睛还疼吗?能看得清我吗?”
江连星摇头:“不疼。都好了。谢谢。”
他眼神湿漉漉的,话语却变得克制且客气。羡泽有时感觉她跟江连星已经很熟悉彼此,足够亲密,有时又觉得隔着很多层看得见彼此却难以拨开的纱幔。
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江连星情绪低落,但她却不太明白原因。
江连星半晌后安慰似的握了握她的手指:“我会想办法带师母从这里出去的。”他之前目盲时在周围摸索试探许久,他见到羡泽之所以感觉绝望,就是他察觉这牢房几乎是无懈可击的,他丝毫找不到灵力与阵法的缝隙。
羡泽都已经顺着蓬莱石壁中游走的灵力,将蓬莱内内外外许多构造摸得一清二楚,心中很有把握,此刻没有反驳他,只是笑道:“那你再想想。就这么躺着想?”
她胳膊动了动,江连星才发现自己还保持着睡着后的姿势,靠在她怀中。
他连忙挣扎出来,伸开手脚,让自己不像强行撒娇蜷在她怀里那般。羡泽却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道:“先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