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连星撑着身体,吃力的想从地上爬起身,那双满是污迹与水渍的鞋尖停在她面前。
羡泽没有弯腰,只是尾巴在小腿边晃了晃,伸到了他面前来。
江连星知晓她尾鳍的锋利,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羡泽立刻道:“你躲什么,我还能把你全都吃了不成?”
江连星跌坐在地上抬起脸看她,他想到自己与华粼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便悲从心中来。羡泽会不会还不知道这些事?她若是知道了会怎么看他?
江连星半晌道:“……羡泽要杀了我吗?”
羡泽脸色冷了下来:“你想死吗?”
江连星摇摇头。
羡泽皱起眉:“那不就完了,现在要想办法回家,你还能起得来吗?”
回家。
江连星眼睛有点湿润:“可是我留在身边说不定也是画鳞的阴谋,我作为‘容器’现在也用不上,万一他借着我——”
羡泽觉得这小子被她作为容器养了这么多年,脑子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的,无奈望天道:“啊!别光想着有用了,又不一定非要有用!”
这话像是说他没用,江连星脸更苍白了。
羡泽本来还有点别扭,不想扶他,想让他抓着她尾巴起来,现在也烦的顾不上,抓着他胳膊就将他拽起来,往蓬莱尚未打开的大门方向:“我留着你孵蛋用行吗?你赶紧长大,最好蛟身比河宽,屁股比山大,一次能孵八颗蛋行了吧!”
辟鸣听见这话,嫌弃的龇牙咧嘴,转过脸去,却发现江连星耳朵红透了。
第177章
江连星跟上羡泽的脚步,望向眼前斑驳且古老的大门,才发现羡泽其实在之前已经推开了窄窄的门缝。
两扇门扉分别绘着白日云雨与黑夜星空,但都落满了灰尘,几只骨蛟甩甩脑袋有些迷茫的在狼藉不堪的大厅中盘旋踱步,它们骨架细密的阴影随着鲛油灯转动。
羡泽低头看去,发现陆炽邑的傀儡竟然不知何时碎裂开倒在地上,木头断肢已经被骨蛟的爪子踩烂。
难不成是陆炽邑本身遭遇了什么危险?
羡泽将两只手放在门扉上,她并未刻意运转灵力,就感觉自己的身躯像是与这道大门相呼应。
江连星仰头,蓬莱的石柱高墙之中灵力再度向着她的方向流动,穹顶之下翻覆的乌云愈发浓密,羡泽微微启唇,面上露出恍惚的神情。
她瞳孔中如暗河底部的金石,闪烁着黑色的湍流与起伏的金光,羡泽嘴唇微微颤抖,哈出一口热气,恍若有无数记忆顺着这道门涌入她的身体。
她时而微笑,时而愤怒,眼眶湿润,眉头紧锁,像是心中几经起伏与巨变,有些摇摇欲坠,江连星忍不住上前去握住她的肩膀,稍稍撑起她的身子,低声道:“羡泽!”
羡泽双瞳如同漩涡,她微微偏头望向江连星,似清醒似困顿:“打开这扇门,或许考验的从来不是力量,而是心性……”
仿佛是无数在蓬莱新生或死亡的龙考验着她的心,许多过往的肆意与劫难都汇聚在她身体里,羡泽如在湍流中站不住脚。她难以想象若是在五十多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的自己,面对这些扑面而来的情绪,是否能坚持超过十秒。
但她如今觉得自己什么也不会怕了。
江连星还有伤口的掌心握在她肩膀上,她没有回头看他,但也深吸一口气,用力朝内踏步,推开了蓬莱的大门!
她松开手喘息着往门口看去,门内没有金碧辉煌的大厅,没有富丽堂皇的灯烛,只有一条斜着向上的甬道。
羡泽嗅到了陌生又熟悉的气息,仿佛是童年记忆中已经模糊的家打开了大门。
而四周,灰尘簌簌抖落,门扇墙壁上那些上古时代的壁画竟然也随之剥离,一层层向下掉落,只留下石砖原本的色彩。
仿佛是在说,那些过去群龙时代的辉煌早已逝去,蓬莱新的主人应该绘下新时代的传说了。几只骨蛟伏低身躯,不卑不亢的向她颔首行礼,体型最大的那个踱步靠近一些,似乎想要让羡泽坐在它头顶。
羡泽笑了笑,回头道:“江连星,带上你师父和师兄,我们往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