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夸赞他装扮他,越是在他身上肆意纵情,他越是觉得自己像是真龙宝库里爱不释手的玉雕,不过是满足她在视觉上与身体上的喜好与恣情罢了。
他总想摘掉这些装饰,总想展露更自我的部分:他其实性子很冷,跟神鸟们关系都不那么亲近;其实他卧房内都没有太多装饰,这些外物对他而言没有吸引力;他其实喜欢照顾羡泽的起居,她怕他弄糙了手的事,他都愿意干。
但每当她眼里闪烁着满意丶喜悦与甜蜜时,他一句抗拒都说不出,反而主动顺着她的意志,将自己扭曲成更能哄她开心的形状。
唯有能让他确信并非模仿华粼的部分——就是他心中对她的独占欲丶对他人的嫉妒,羡泽说得对,他觉得那些家伙都配不上她,他自己也配不上她。
而当他展露自己的恶劣一面,被她发现却也被她原谅包容的时候,华粼总是有种真实的自己也被她爱着的错觉。
葛朔不解:「什么『假扮华粼』,你这话说得实在是没头没尾。她打小就亲近你,几百年来如此啊。」
华粼露出笑容,仿佛从没有过消沉与自我怀疑:「我随口说的罢了,她现在正在书房中研学那能招引天雷的法术,你去找她就是,别说我欺负人了。」
葛朔飞去找到羡泽,就发现她在研究天雷的同时,手里还在编着一串金珠子手串,葛朔好奇地看她笨手笨脚的串珠子,道:「你还会做这个?」
羡泽:「唔,你觉得好看吗?是不是珠子有点细了——」
葛朔心里有点想要,伸出手腕道:「你往我手上比划一下,就能看出好不好看了。」
羡泽伸手比划了一下,葛朔之前捂白了一点,现在又成了小麦色,金珠子在他手腕上显得相当俗气,她撇撇嘴:「你那么黑,戴着可不好看,这颜色配谁你还看不出来。」
葛朔老实道:「配你。」
羡泽翻了个白眼:「我才不爱戴这些玩意儿呢。」
他懂了,也有点惊讶,羡泽竟然会给别人做东西,她性子一向是怕麻烦的啊。
葛朔坐在桌边,一遍翻看着她桌案上遍布皱痕字迹不清的卷轴,一边道:「你那么喜欢华粼?」
羡泽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
葛朔手一甩,将竹笠飞到旁边的立架上,回过头才看到她狐疑的眼神,连忙摆摆手:「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你喜欢他哪一点!」
羡泽想了想,半晌咕哝道:「我说不上来,就有那种——时间既笼统又具体,既是一天一天过的,又好像一眨眼就好多年。虽然每一天没有太大区别,但并不是讨厌的感觉。」
她低下头:「而且就是很舒服。」
她有时候觉得这是习惯的力量,但当这种习惯让你充满对惯性的期待,充满生活其中的舒服,她还能说是因为习惯才喜欢吗?
羡泽忽然没头没脑的笑着说:「哦,我才知道菱角做汤很好吃,是华粼觉得我贪嘴,从凡间找来食谱学做的。他就是看起来聪明灵巧,你不知道他有多笨,不知道多少事都是他一点点学来的。」
葛朔恍惚间意识到,羡泽对他的喜欢或许已经演变得很深刻。
但华粼却不敢信。
不过葛朔当时还不知道的是,这两个人在对彼此的认知中产生了偏差。
羡泽越是觉得自己在表达着感情,华粼就越是觉得她只是着迷罢了;而他越是这么误会,越不敢表露自我的这样扮演下去,看起来的形影不离与事实上的彼此相爱,却在华粼的视角中错开了更多……
羡泽:「做完了!是不是有点丑?」
葛朔朴素的「大就是美」的审美,让他摸了摸下巴道:「珠子太小了吧。而且看起来也不是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