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焰仍未熄,她还有执念不曾消。
来前听说,陛下将太子押上了太极殿,她便焦急匆忙赶来,不曾想?赶来之后,并未曾得见谢煜。
太后颤抖的手指抓住了凤首杖:「陛下,煜儿呢?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天子耸了眉宇,他知晓母后此来,是为了替那孽障开脱。
但,能?干出逼宫夺位的蠢事?,他今日死不足惜。
陛下皱着眉头一字字道:「废黜太子,贬为庶人。」
听到这几个字,太后险些仰头便晕倒过去,气息再难调顺,她哆嗦着嗓门:「陛下!煜儿他是你亲子,若非你多年来有失公允,偏宠谢翊,他又怎会戚戚不安走上这条不归路?你难道便敢说,你从无易储之心?」
天子没有与之狡辩。
太后的凤首杖戳在地面,发出咚咚的震颤声响:「虎毒不食子,你身为君父,未能?尽教导养育的责任,将他丢进蓬莱殿便不闻不问,这些年,哀家一手拉扯煜儿长?大,他的苦楚,哀家看在眼中。你如此偏颇,如今又来扶持你所?爱之人生的儿子,将他贬为庶人,将来九泉之下,你如何敢与瑛月相见!」
这句话,深深戳中了天子的脊骨。
他痛苦不堪。
今日谢煜犯下累累罪行,他这个生父脱不了干系,他未能?尽过教导养育的责任,对其衣食起居几乎不曾过问,就连谢煜的开蒙恩师也是太后为其寻来。
他一头扎进了与爱妃爱子的天伦里,只看得到谢翊成长?的全部内容,对谢煜,却仅仅只关注过他在朝堂上的功绩,他身为太子处理过的政务。
的确是他偏了心。
只是那孽障,千万不该忤逆他的君父,发动?兵变,令宫城内外死伤无数,血流漂杵。
太后的哀声中杂了泣声:「哀家也不求陛下宽恕煜儿的罪行,只求,陛下将他终生软禁起来,莫削其宗室之子的爵位,让他此生面壁反省……」
太后动?之以情,陛下也渐渐有所?触动?。
到底是父子一场,也罢。
陛下正要?回答,有内侍官从外匆匆忙忙地进来,跪倒在陛下与太后跟前。
天子不悦:「何事??」
内侍仰头道:「启禀陛下,宫外有,有一人,自称是已故游骑将军沈馥之之女沈滟,叩响了登闻鼓,请陛下为其伸冤!」
「沈滟?」陛下喃喃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这两日发生的事?太多太杂,他一时间居然?没能?响起这个沈滟是谁,但「沈馥之」的大名依然?如雷贯耳,天子霍然?睁眼。
「沈馥之的案子乃朕亲办,他有何冤?」
内侍官骇了一跳,面如土色,连忙磕头叩首:「她自陈冤情,属诣阙上书,表示愿意受笞刑杖,熬滚钉板之刑,只求陛下为民做主!她要?状告之人,就是本?朝太子。」
太后厉声道:「谁敢胡吣?」
这当口,煜儿决不能?被那贱民诬告,否则前功尽弃,陛下必废之贬为庶人。
但天子已经一抬袖口:「多年来,无人敢如此大胆,敲朕在南门设下的登闻鼓了,沈滟乃罪臣之后原本?自身难保,若非冤情巨大,确有实证,她不敢自投罗网。既如此,朕就答应她,太子已贬为庶人,滚钉板可免,若她能?熬过五十?笞杖,朕就见她,愿意听听她的冤情。」
太后惶急:「陛下……」
陛下瞥了一眼身旁一直为谢煜那混帐孽子求情的母亲:「母后,朕知道你抚养谢煜长?大,祖孙情意深厚,但谢煜所?犯乃死罪,朕不杀他,留其一命,已经捂不住悠悠众口,母后莫再相劝,如果沈滟今日状告谢煜,又证实他身上还要?别?的罪孽,朕绝不可能?饶恕了他。」
陛下动?身往外走,不再理会殿内诸人。
太后一阵心血上涌,蓦地身子如雪崩般,溃败倒塌了下去,在女官们七手八脚地搀扶中,晕厥在了太极殿。
第54章
蒙陛下恩赦,免除滚钉板的刑罚,只馀五十杖刑,便可面圣,陈述冤情?。
沈栖鸢放下了鼓槌,登闻鼓前屈膝下跪。
有人来接了她,押送内府慎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