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吧,我还要赶路。”左语不情不愿地下车,砰地车门被顾淮果断关上,没有多停留车子迅速驶离。顾淮通过后视镜看到左语还站在原地,他转动方向盘拐弯错开视线。天色将明,正是一天之中人最困倦的时候。顾淮一路驶到市南难新区,在这个时间大道上更是空荡荡的。顾淮将车停在翻新不久的派出所门口,掏出手机打给王之美。铃声反复响了许多遍,他挂了又打,契而不舍下王之美终于接电话。【顾淮!给我一个不打死你的理由。】“帮我找个律师办理后事。”【什么???】顾淮挂断电话,把手机静音,下车后走进派出所。值班民警看到浑身血污的顾淮连忙上前搀扶。“同志,你怎么了?”顾淮有些不好意思地掏出血淋淋的几个眼球,反过来扶住腿软的民警。“吓到你了,我是来自首的。”最初回忆(完)探视室中,方形桌的一面坐着的顾淮,另一面坐着王之美母子和一名西装革履的律师。两名神情戒备的持枪警察站在门口,目光不时扫过屋内的几人。律师垂头整理文件,王之美专注地玩手机,花白头发的王母伏在女儿肩膀眼眶通红。压抑的环境直至律师开口才被打破。“顾先生,这是治疗协议、这是赠予协议、这是眼|角|膜指定捐献申请……”十数样需要签署的文件一一递到顾淮面前,律师看了顾淮一眼立刻垂眸落到文件上,手指点在上面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解释。“陈慧婷女士在第九院的治疗期间,王之美女士全权代理您在远石花园这所房子的租赁业务,其盈利用来支付陈慧婷女士的住院费用,等陈慧婷女士去世后,房子归王之美女士所有……您名下的财产分为活期、定期、股票、基金……共计……分别赠予王秀芝和王之美女士,其中王秀芝女士获得……卫生部申请现已通过您的眼|角|膜指定捐献,还有这是其他遗体捐献的承诺书……”说话间律师汗水直流,全程视线不敢直视顾淮。伴随着哗啦啦的声音,顾淮抬起带手铐的手,温声问道:“在哪里签?”“这里……”顾淮贴近去看文件,活动不便的用右手签字,写了两张手腕被手铐压的通红。他直起身揉揉眼睛,转头对守卫在门口的警察说:“能帮我把手铐解了吗?只解开右手就可以。”身材健壮的男警察目不斜视,“不行。”顾淮无奈地活动手腕,继续费力地签名。由于王之美不断找来心理医生想要证明顾淮是精神病人,不需要负刑事责任。几天前顾淮在会面的时候挟持心理医生证明他处于清醒的状态。当时律师也在,明显留下不少的阴影,而王之美自那之后便不再和顾淮说话。顾淮签到对王母的赠予协议时,发现王母并没有在上面签名字。“阿姨,你怎么没签?”王母咬牙道:“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才不要你的东西。”“怎么不是。”顾淮笑了笑,“干妈,我能这么叫你吗?”王母悬在眼眶的泪彻底流了下来。“你还有脸叫我,小时候以为你和之之能在一起,不让你叫我|干妈,长大后你俩主意大,我管不了你们,可我哪点亏待过你,之之有什么我都想着你,你现在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没你这个儿子。”顾淮脸上的笑意僵住,低头看向手腕上的手铐。“阿姨,我一直很感谢您小时候收留我,为了我以前没少和叔叔吵架,是我一时糊涂做错事,您不用难过,都是我罪有应得……”王母忽然起身捶打顾淮,“谁为你这个没良心的难过,杀人啊!你怎么下的去手!我恨不得没管过你,”隔着宽宽的桌子,王母只能勉强捶打到顾淮的肩膀,他低头受着,王之美站起身阻拦王母。王母抓住顾淮的衣服,把他的衣领扯歪。“小顾……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你妈妈的病!生病了咱就治,不怕啊!”门口守卫的警察也过来拉住王母。顾淮抬起头,坦然道:“不是病。”“你病了……你病了……”王母哭着被拉开,情绪激动下晕了过去。警察连忙将王母送走救治,王之美跟着出去。顾淮看眼传进喧闹的门口,拿起笔面无表情的继续签字。连同王母没有签名的几个协议,顾淮全部签完,递到律师手中。律师离开时碰到去而复返的王之美,两个人打过招呼,王之美独自走到顾淮的对面坐下,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