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裳这回不说「哦」了。她笑出了声。
「父亲故意不写清楚。他怕又来个京城使者,给他第二封退兵令。」
萧挽风侧头盯她一眼。清醒了?
谢明?裳侧卧在罗汉榻上,却也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压舱石,怎么?会?哭?
胡太医给他「正骨归筋」,筋骨被拽开的细微格拉声响听得渗人。也没?听他喊一声。
所以,刚才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觉得他会?哭,还取来他喜欢的莲蓬,剥莲子哄他?
梦里眉眼八成?像他的少年郎,半死不活地躺在雪地里,紧闭眼角一颗颗渗泪,泪珠子不等滚落就冻在脸颊上,下巴上……纵横交错,自己废半天功夫才把人擦干净。
果?然是自己梦里杜撰出来的罢?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怎么?会?按上河间王萧挽风的脸呢。
视野里的重影越来越多?,谢明?裳飞快地眨了下眼。
过去那一夜,真实和梦境的边界互相渗透,她时?而入睡时?而清醒,其实有些怀疑。
当真是她做的梦么??
还是因为没?有服药,癔症发作?了?
比方说,面前的男人,浓眉压眼,神色冷峻,坐在窗前不言不语地摆弄沙盘,心里不知在想什么?政事,眉心拧起,瞧着委实严肃。
换个人在书房相陪,肯定要正襟危坐丶满脸肃穆等待召唤的。
所以,昨夜自己和他同?车回王府时?……
沙沙下雨的凌晨黑夜,自己在马车里躺着,头晕欲裂,烦躁得慌。
真的开口跟他提了那个荒唐的要求?
他还当真照做了?
是不是自己的另一场荒唐梦境?
萧挽风摆弄红黑两色小旗的动作?都停下,在盯她了。
「想什么??可?以直说。」
谢明?裳顺着男人健壮的肩膀往上望。越过锦袍衣领,望向他一丝不苟丶整齐束在发顶的金丝小冠。
「头发……」她现在很清醒,心里越想越疑惑,开口也就不那么?确定。
两人隔半个书房距离一坐一卧,她面朝窗边,小声说:
「卷头发……放下来,让我摸摸?」
隔那么?远,居然还叫他听去耳里。萧挽风掷下红黑两色小旗,去旁边面盆洗净手,走来罗汉榻边,居高下望。
面前许多?道?重影,重叠出一个谈不上欣悦的神色。萧挽风抿着唇线,浓黑眉心微微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