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宝音迟疑着没说话。
她才不想去明德堂听学。
但是糕点……她眼巴巴地看着谢玄奚,「我不去听学,你?就不给我带了吗?」
谢玄奚狠了狠心,没狠下去,叹息一般道:「你?不去我也?给你?带。」
崔宝音松了口气?,朝他仰头一笑?:「那我不去了!」
皇宫这么大,她每天要起多早才能赶着过来听学不迟到啊?况且,她连字都?认不全,怎么和他们一起听先生授课?
谢玄奚敛眉,片刻后,又舒展了眉头:「那就还按我们先前说的,你?每日来此寻我,我给你?带糕点吃食,你?想要别的我也?给你?带,话本?玩物?,首饰器具,你?若想要什么,只管和我说便好。」
崔宝音这次没再咕哝着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得过了头。
她歪了歪脑袋,学着太后说话那样,用很成熟的语气?问他,只是声音还是糯声糯气?的,一点威严也?没有:「那你?呢?你?想要什么,说说看?说不定本郡主也可以酌情应允。」
「那我要好好想想。」谢玄奚故作苦恼道。
崔宝音十?分大方?:「无妨,你?想多久都没关系。本郡主等得。」
然而她却没想到,直到半年后她出宫回府,也?没等来谢玄奚的回答。
她仍旧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是已经习惯了有人日日给她带新鲜的糕点吃食,偶尔她在公主嫔妃那儿吃了暗亏,很快就有人能帮她报复回去,若是遇上?下雨天,她不必出宫殿,也?能有人给她送来宫外最新的话本玩意儿解闷。
临出宫前,她最后掀开帘子望了一眼重重宫闱,来接她回家的婢女名唤折萱,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郡主在看什么?」
崔宝音扁了扁嘴:「没什么,走吧。」
她想,他们往后恐怕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她听堂姐说了,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大多浅薄,无论曾经多么亲密要好,也?有可能一夜之间便分崩离析,老死不相往来。
她听不懂这么高深的话,但是知道,就在前不久,堂姐和她的闺中好友断交了,两人从前在一处时形影不离,后来偶然逢着,竟与陌路人无异。
她为这事惆怅了一会儿,但想着晚间回家就能见着爹娘,她又很快高兴起来。
到第二天,她就发现,自己惆怅早了。
谢玄奚一早便让人给她送来了笔墨纸砚,听说她要开始读书,还特地写了字帖让她可临摹学习。
崔宝音撇了撇嘴。
她要读书,怎么谢玄奚比她还积极。
等她年岁渐长,回过头来,更惊人的发现是,从她认识谢玄奚开始,到她如今年过及笄,十?年间她身上?发生的大小?事情,居然都?有谢玄奚的手笔。
她第一次学刺绣,自知上?不得台面?,藏着掖着谁也?不给看,唯独让谢玄奚有幸目睹了;她第一次被先生罚抄书,一共三?遍,谢玄奚帮她写了一半;甚至她第一次来初潮,爹娘到城外上?香,她被吓得不敢和身边婢女说,也?是谢玄奚宽慰她,告诉她这并非绝症,又给她熬了红糖姜茶……
「按照戏文里来说,你?们这就是青梅竹马的金玉良缘,怎么这些?权贵人家,还在乐此不疲地想将自己女儿嫁给谢玄奚?」贺初窈纳闷地看了一眼周遭的夫人小?姐,低声问道。
她听母亲说,盛恩伯夫人这一场花宴,特地着意邀请了宣平侯夫人……这在以往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毕竟盛恩伯府很有些?文人清高,向来以谈笑?有鸿儒而自得,设宴邀约宾客时,对武将之家可是一眼都?不会多看的……这场花宴,不出意料又是为着谢玄奚去的。
崔宝音冷哼一声:「要么他不喜欢我,要么就是他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才让旁人觉得他意不在我,有可乘之机。」
「那你?呢,你?怎么想?」贺初窈支着下巴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