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安静下来,除了虫鸣,谢瑜便只能听见旁边挖土的声音。他们挖了好一阵,越来越多的何首乌被他们挖出来。崔六娘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么多何首乌已经上百斤,明天虽然可以进空间,但这些东西总不能直接消失吧。何况明天还要在山林里走一日,背着这么多何首乌,实在恼火。她随即把想法告诉身边几人。“不挖了吗?”听见自家婆母的话,柳萦萦抬起头来,小脸上都沾了泥巴。她感觉地下还有好多何首乌呢,就跟进了它们老窝一样。崔六娘点头,声音温和的解释,“嗯。大家走了一日也累了,赶紧回去吃饭休息。”虽然她也舍不得浪费这些何首乌,可还是要以家里人为重。反正空间里也可以种植何首乌,有这些就够了。谢翀没什么意见,一切听她安排。“也行,回吧。我估计云荆的鸡都快烤好了。”顾明舒拍拍手上的泥巴,试探道,“娘,要不……咱们把这些何首乌卖给那几家猎户?”这样一来,不就解决娘说的问题了吗?崔六娘眼神一亮。“还是阿舒聪明。”她怎么把那几家猎户给忘了。谢翀扬眉,略微思索道,“他们有那么多银子?”六娘不是说一根普通何首乌都要三四两,这里少说百来斤,还是高年份的,怎么也得值个两三百两左右。崔六娘一笑,捶捶腰站起来,“你小瞧人家了不是。你儿子一次都能抓七八只野鸡,人家就不能?而且你没看到他们的屋子,都是用的好料,新修的。手头应还是比较宽裕的。”“行,那你们等着,我去叫人。”谢翀敦厚点头,退后两步拍拍身上的泥巴,准备去叫人。崔六娘收起工具,顺便道,“把闺女带回去,这儿太冷了。”这里水汽重,比休息地凉快,只是晚上待久了对身体不好。“嗯,我正有此意。”谢翀颔首。“不。”“爹,我现在不回去。”谢瑜坐在水边,拎着鱼竿摇头。回去她四哥肯定不会放过她。她要跟爹娘一起回去。谢翀好笑,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咋了这是?怕你四哥欺负你?”刚才她俩嘀咕的时候还亲得跟连体婴一样,一眨眼功夫就闹起来,小孩子的心思真难猜。谢瑜点头又摇头。谢翀不勉强,只是细心叮嘱,“行。那爹快去快回。你去跟你娘待着,别在水边了。”“嗯。”谢瑜一笑。这会儿不挖何首乌,顾明舒又开始找野菜。“哎呀,阿舒。别挖了,快歇着。”崔六娘拦住她。有一篮子野菜就够了,不用再找了。顾明舒笑笑,明眸温婉,“娘,我又不累。云荆今天抓这么多鸡,一篮子野菜哪够解腻。”她们包袱里也只有几个面饼,剩下的都是牛肉、点心。哪个能解腻?崔六娘这时反应过来,“……云荆刚才把鸡全杀了?”顾明舒跟柳萦萦同时点头。对啊。崔六娘扶额。这臭小子,吃的完吗他。春夏季野鸡肥的,一只少说五六斤,今天要是不吃完,明日就臭了。而且……空间明天就能养动物了,好歹留两只充实空间啊。柳萦萦莞尔,揪下一片发烂的野菜叶子,“娘,您就放心吧。都说半大小子吃空老子,云荆云澜的胃口可比您想的厉害。”“现在咱们最该担心的,不是鸡。而是那群人的口水!”一会儿她们家吃香的喝辣的,那群挨了打的人看见,心里不得恨死她们才怪。顾明舒赞同点头。可不是嘛。两人说着,相视一笑。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谢翀便带着几位身强体壮、皮肤呈古铜色的猎户走来。几个猎户背了背篓,拿着锄头,步伐矫健,面色看上去还算友善。他们来到水边,一看堆积着的何首乌,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惊叹。“这么多呢?”一开始他们听见官差说有人在水边发现了何首乌时,还有些不咋相信。现在一看……心里不禁有些微妙。这取水地他们每天都来,怎么从没发现过何首乌的踪影。反倒是这家人,打个水的功夫就发现了。好在他们愿意卖,也能赚一笔差价。谢翀指着何首乌,直切正题,“刚挖出来,皮都没破丝毫,一根算你们五两,看看吧。”“另外这地下还有不少,都留给你们了。”边上的一个年轻猎户皱眉,有些幽怨的嘟囔,“什么叫留给我们,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地盘!”怪事儿年年有,今年到他家。真是稀奇了。自己地盘上的药材,还要给钱买回来。“阿森。”中间穿着短打的方脸猎户转头用眼神呵斥。,!别瞎说。很多事儿都是看运气。他们日日来这儿取水,都没发现过,怎么能怪人家呢。方脸猎户抱歉一笑,对谢翀赔不是,“对不住,老哥,你别在意,年轻人就是这样,嘴上没个把门的。”“这些何首乌品相极好,年份也老,五两卖给我们,你们有些吃亏。我给你们六两吧。”他们身为猎户,也常年跟药材打交道,他一眼便看出这批何首乌值钱。六两他们都还能大赚特赚。这笔生意着实不亏。“不碍事。”谢翀摇头,并不在意。“这小兄弟说的也对,我们今日是借你们的地盘占便宜,所以给五两就够了。”左右他们也不是为了银子。方脸猎户闻言,笑容更加诚挚,“行,那我们便不客气了。一会儿我家里有棉被吃食,再给你们送些来。”看这位兄弟在人情世故方面也算老道,并非奸诈阴险之人,怎么就被流放了呢。“嗯。”谢翀一口答应。另外几个猎户赶紧蹲下,两人分装,两人挖掘。拿了银子,谢翀他们拎着自己那一篮何首乌和野菜离开。方脸猎户惋惜摇头。时也命也。走在回去的路上,空气中飘来一股浓郁的烤鸡味道,谢瑜伸着脖子嗅了嗅。嗯,真香啊。崔六娘瞧见她这副可爱模样,摸摸她头发,“饿了?回去咱们就吃饭。”谢瑜点头。她确实饿了。快到休息地儿的时候,谢云霆着急忙慌的声音响起,“翻一下,云澜。快翻一下,要糊了。”谢云霆眼睛看不见,但对周围气味还是很敏感的。一排野鸡齐齐拉开烤着,场面壮观,谢云澜手忙脚乱的给鸡翻身。他的厨艺还没到具体能分辨哪一只野鸡快糊了的地步,所以只能每个都翻一遍。周围传来无数吞咽唾沫的声音,一群人啃着馍馍,摸着伤口,眼神阴沉的看过来。谢云荆一边洒调料,还要一边瞪回去。陈氏半搂着儿子,颇觉欣慰,跟谢云逸开口,“涛儿真是长大了,都没馋肉了。”谢云逸点头,自信非凡,“涛儿可是谢家嫡孙。几只野鸡,有什么可稀罕的。”魏姨娘抱着自家女儿,欲言又止,可还是生生忍住了。她其实好想让夫人和老爷仔细看看小公子。他的眼神和举止显然不对劲啊。先前小公子多活泼一个孩子,这两日明显状态欠佳,没怎么说话,也没怎么吵闹了。可她不敢瞎说,生怕惹恼夫人。“娘,呜呜呜……我想吃鸡……”谢柔窝在杜氏怀里,眼巴巴的看着那一排烤鸡,口水都快兜不住了。杜氏也想吃啊。只是……她无奈摇头,“忍一忍,柔儿,明日娘再给你买。”大房的人实在……一言难尽。吃肉就不能藏着点吗?这么堂而皇之的烤肉,看把孩子给馋的。而且官差竟也不管。“娘,我现在就想吃。”谢柔眼泪汪汪,紧紧盯着那几只烤鸡,抓心挠肝的馋。谢云桐侧目,摸摸孩子的头颅,一本正经道,“柔儿,野鸡是苦的,不好吃。”谢柔半信半疑。“真的吗?”可是闻着好香啊。“当然。爹骗你做什么。”谢云桐心中苦笑,其实他也想给女儿吃鸡,只是大房的人肯定不愿意卖给他,所以只能这样说。“好吧……那我不吃了。”谢柔捂着肚子,可怜的点头。谢清月咬紧银牙,目光垂涎的盯着野鸡,肚子里馋虫乱窜。太香了。她都好久没有吃肉了。“娘,我想吃鸡。”罗氏捂着胳膊,语气不耐烦,“别叫我。”想吃自己去抓,找她做什么。难不成还让她觍着脸去找大房求她们赏口吃的。她都要疼死了。该死的柳萦萦,下手真狠毒。谢清月羞恼,梗着脖子道,“你这么凶做什么?我昨天可是把金子全给你了,你也不知道换点银子买肉。”天天都是饼子,饼子,她都快变成一个饼子了。“你那指甲大的一点金子,够买什么。”罗氏轻哼,态度依旧不怎么好。“那你还我。”谢清月摊开手,柳眉紧蹙。她娘最近怎么回事,一点都不心疼她了。“这一路上你吃的喝的,难不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罗氏别开脸,语气不善。谢清月咬牙,目露不快,直接起身离开。罗氏到嘴边的话又止住。清月,别怪娘。你该长大了。娘撑不住多久,金子必须省着,留给她边境用。谢清月起身,并不是去一边生气,而是直接来到谢云荆面前,开口索要。“堂哥,分我一点鸡肉吧。”“???”谢云荆抬头,潇洒撒调料的动作一愣,她在说梦话吧。谢清月仿佛没有察觉他嫌弃的目光,舔了舔嘴角,继续说道,“这么多鸡,你们也吃不完,给我一只,不,半只就行。”,!谢云荆摇头,皱眉。赶紧走!臭不要脸的。谢清月嬉皮笑脸,故作单纯,“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谢云荆指着自己,表情难以形容的复杂。他,说话?他要是能说话,她现在已经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了。谢清月开心极了,伸手就要去拿架子上的烤鸡,两只手同时伸出阻拦。谢云荆生气,崔六娘冷眼。“啊,疼疼疼!”谢清月被捏得手腕吃痛,忍不住呼喊。崔六娘紧紧禁锢住谢清月的脏手,眼神淡漠,“谢清月,你爪子不想要了是吧。”竟然故意拿她儿子的哑疾开玩笑。“没,嗷!放开我!”谢清月羞红脸,用力挣扎起来。谢云荆倒是松开手,继续处理鸡肉。崔六娘没有放手,抓起她的手腕就往火堆里一压。“啊!!!”灼热的火焰舔舐谢清月的肌肤,吓得她花容失色,惊声尖叫,可怎么也挣脱不了崔六娘的束缚。“崔六娘!”“住手!”罗氏惊恐大喝,连忙朝这边跑来。崔六娘不苟言笑,一把将吓得眼泪狂飙的谢清月扔在她脚下,“管好你女儿的爪子,再有下次,你看我不直接给她扔火里。”砰的一声,谢清月摔在地上,眼冒金星。逃脱噬人的火焰,她连忙哆嗦着手往后退,心里却留下了严重的阴影。“崔六娘,你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要是我女儿的手有事,我才不会放过你。”罗氏扶起谢清月,眼神狠毒的警告道。女儿家的手何等重要,她竟心肠歹毒至此,差点毁了她女儿。崔六娘不想跟她掰扯,手中棍子一挥,挑起火堆里的两块木炭就朝她们身上砸去。“啊!”罗氏慌张跳脚,脸色煞白。谢清月更是慌得没边,手舞足蹈的躲闪,直接把她娘都给撞翻了。“哎哟!”罗氏捂着额头,鼻子都快被撞歪了。崔六娘连个多余眼神都没给她们母子,挽起袖子将烤鸡翻身。调料一撒下去,烤鸡的香味更加馥郁,香的方圆百米之内的人都忍不住伸长脖子狂嗅。“好了,可以吃了。”顾明舒确定野鸡烤好后,从架子上取下来,又把一个个火堆挨着给熄灭。太热了,也不知道云荆上哪儿搞这么多柴火。“闺女,直接抱着吃还是给你撕开?”谢翀拿着一只鸡,转头看向女儿。“……撕开,爹。”野鸡比她脸还大,她抱着啃好像有点不太方便捏。崔六娘睨了谢翀一眼。亏他问的出来,不撕开,要是再硌着女儿的牙齿怎么办。谢翀接收到目光,浑身紧绷,赶紧把鸡撕开,放进谢瑜面前的碟子里,“慢慢吃嗷,闺女,有点烫。”“嗯嗯。”谢瑜乖乖点头。看到崔六娘一家和谐温馨的场面,处在背光位置的谢清舞脸色阴沉。凭什么!她狠狠绞着手里的野草,目光充满戾气。咕咕~~忽然,她肚子有些不舒服起来。怎么回事?这会儿肚子疼?她看了看黑漆漆的周围,心里害怕。这么黑,让她怎么去如厕。环顾一圈,周氏这会儿在照顾谢云山,谢清舞张了张嘴,还是硬气的没有说出口。她拿起一根燃着的木头棍子,便起身走向黑暗中。“贾哥,你去哪儿?”吃饭的伍成看到贾不为突然起身,连忙询问。“撒尿。”略显兴奋的声音传来,让伍成有些摸不着头脑。撒尿就撒尿呗,这么激动做什么。摇了摇头,他继续低头吃饭。:()我说抄家你不信,流放路上你哭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