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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第1页)

第163章衣上酒痕(5)

紫袖略加留意,书阁左近的人都已离去,这院中原本人就少,此时更显得冷清。

王爷慢慢踱到窗前,半对着他道:「你还真把人送走了。」

「走了。连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下子大家放心。」紫袖走向桌案,随口道,「他不在,有些话才能敞开了说。」随即拿起茶具,斟出三碗清茶。王爷招了招手,朱印便也过来坐了。

三人围着一张简朴厚重的旧书案,身边萦绕着缕缕书香,面前只有茶水冒出的热气。紫袖率先问道:「既然都不是外人,王爷可愿同我讲讲,当初和展画屏是如何认得的?」

王爷看了看他,凝神想着道:「也没甚么新鲜。他刚行走江湖不久,屡次瞅准人少,来我府里偷东西换钱。我起初不知道,有一回正赶上我在,非要跟着朱印去瞧热闹;只因一时没拿住他,才当头撞了个正着。」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他认出了我,我也认出了他——在外头游历时,曾碰过面的。」

紫袖听他和展画屏讲得差不多,便道:「你放他走了?」

朱印忽然从旁笑道:「也怪我手脚不够灵便,硬打没有打过。王爷不欲惊动旁人,便就此作罢。」

「一两样物件,有甚么值得?」王爷满不在乎地说,「那时展画屏丶朱印和我,年纪都比你还要轻。论起他的身手,自然不如现在好;可是那一股锋锐意气,却只在初涉江湖之人身上才寻得到。展画屏带着些唯我独尊的劲儿,格外生涩动人,站在黑乎乎的地方也能映出亮光一般,倒像是旁人闯进了他家中。明明是他来偷我的东西……」

他的话音变得甚低,洋溢着一丝隐约的甜蜜,却还是转成了无奈。紫袖知道自己无需再问,只听他接着道:「此后我更加要朝外头跑,也又见过他,彼此心中有数,只装作路人。我心里却快活得很:在旁人不知晓的地方,我和他早已认得了;他爱拿甚么,我都不管。」他喜动颜色,又平复下来,「然而我也有不知道的事——他渐渐不再来了,我以为他找见了其他生财之道,还失落了一阵子,哪知其实是进宫做了侍卫。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十贤除了朱印,都过得不甚安稳。」

紫袖便向朱印道:「那时候寿王就知道你们这十个人?」

「应当是知道的。」朱印道,「先帝对寿王不无防备,因此十贤的事并未向他透露。但是素墨大师却暗中探明了人数,此后告知寿王,也不是甚么难事。」

紫袖点头道:「素墨下手之前,就已经和寿王计议好了次序。即便没见过面,三神将和兰汀之死,寿王都能从素墨那里得知。」想了想又问道,「那他知不知道素墨已经死了?」

「知道。」王爷淡淡地说,「皇兄身边有素墨师徒鲜血供的魂灯,人死灯灭——现今只剩朱印一盏。灯焰一熄,便有所感应,知道般若三罗汉战死;素墨向来本领高强,那时便以为他是与对手同归于尽了。何况展画屏还耍了一把手段,应当也是出自兰汀授意:他仿照素墨的习惯,给皇兄发出了绝命消息,令此事确凿无疑。毕竟后来十贤悄无声息,皇兄也如愿登基,因此才不再提起。」

紫袖这才将宫变的事了然于胸,心想魔教入宫的时候,皇帝定然吃惊不小;然而仍有不解,当即问道:「先帝原本偏心睿昭太子,他被寿王害死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么?」

王爷冷笑道:「你是江湖人,便以为事事处处都讲究一个有仇报仇?陈家人都死绝了,又有甚么好处。」他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又说,「先帝伤心之馀,也还没老糊涂,自然不难明白过来。只是已失了太子,斗来斗去难免朝纲不稳,于大局无益。剩下的儿子没几个争气,皇兄总归也是继位的不二人选。手心手背都是肉,难不成竟不要江山了?」

紫袖呆了一刻,又道:「你是陈家人,自然懂得这些。你清楚这件事定会暗中平息,因此没有插手,只是藏下了展画屏……他重伤之际,跑来了这里?」

「是啊。」王爷忽然流露出一抹笑意,「他在我这里养伤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快活。展画屏一辈子只懂练武,其馀甚么冰梅消暑丶煮雪烹茶的细致缠绵工夫是一概不懂。我在外头忙完了,回来悄悄带他唱曲猜谜,分花斗草,讲些轻歌曼舞,同赏古画新琴……那真是神仙般的日子。」他沉浸在回忆中陶醉了一刻,又皱起眉道,「谁想他看过一遍风流景象,却丝毫不心动,满心里只有那个兰汀!待他好得差不多,也就回山做掌门去了。」

紫袖听他一时欢欣一时气愤地念叨往事,心中默默地想:展画屏对兰汀只有相敬相惜之意,你却要往情意上头想。就像他明明住在竹林之中,你却总要叫他住梅苑。

王爷不睬他,仍然说道:「回山之后,他就不再见我,山上倒蹦出来一个你。那个马鞍,你还记得么?」他抬手冲紫袖一比划,「我见过他在外头骑的马,就有那样一个鞍子。不是甚么名贵玩意儿,我挖空心思问他要,他也死活不肯给我。可我头一回见你的时候,却发现他竟然照着原样给你打了一个。你说我气不气?你又凭甚么?先喜欢他的分明是我。」

紫袖心中许多事豁然开朗,望着他的眼睛坦然道:「你并非真喜欢他。你不在意他拿你的东西,也会藏起他来养伤,给他留着丹药;这份心虽然不假,但你想的却是一分一分累计筹码,将他留在身边,要他听你的话。他的喜怒哀乐,你同样并不在意,甚至因为他说话惹你生气,你便打断他的腿。」他十分不客气地说,「你并不了解他,也从没试过去了解他。王爷喜欢的,向来只有自己。」

三个人一时都不出声,紫袖以为王爷又要发怒了,却见他仍是静静地,过了一阵才说:「有甚么不对?天下人都要像你一样才行?」

紫袖微笑道:「自然不是。王爷从初见就对我存着厌恶之心,又怎会像我一样。」

「我看你这样说话,就忍不住心烦。」王爷的十指又绞在一处,「就连此刻,你也还是这副模样——明明送走了他,明明心里难过,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你变多了。」他像叹息一样说道,「你是朝着明天活的人,咱们原本不同。起先我以为你也像我这样,眷恋着过去,活在以往的影子里,可你竟然站起来就能往前走——从当初找魔教,到如今送展画屏,凭甚么你就能走了?凭甚么你还能笑得出?这股劲头,跟展画屏十足相似。」

他撇开脸,向着窗外看去。

紫袖听他那句「凭甚么笑得出」,一时也有些出神,不禁想起自己诸般发笑的情形。记忆纷至沓来,不知为何又想起幼时那一幕。身边众人说笑声中,他坐在展画屏膝头好奇地问:「年轻是甚么?」年少的展画屏回答:「年轻便是还没有老。」他又问:「老了有甚么不一样?」展画屏说:「等你长大,自然明白。」他问展画屏:「我长大就会变老么?」

他曾经想不起展画屏如何作答,此时却倏然从脑海深处迸了出来——

展画屏说:「变老还早。」随后附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只对他一人道,「小时候多笑,就不容易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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