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徵朝以为自己是不熟悉温知?禾的,可悉数起来,他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无?知?。
过往的三十二年里,贺徵朝的身?边从未躺过任何异性、任何人,而这短短四个月中,即便他们同床共枕的次数不算多,那也曾交颈厮磨,类同于这世上许多情?侣夫妻。
习惯是件可怕的事,在他们躺到一张床上的那一刻,以往的常规通例会被打碎;彼此间的沟壑界限也悄然抹去。
昨天他还在国外,大刀阔斧地?处理?纽约的案件;今天他就在厨房里,因?为阿姨不在,没由来地?煮了一杯红糖姜茶。
蠢透了的事做了一遍又一遍。怪异的是他不以为意,可笑的是为同一个人。
马克杯里的姜茶呈现暗红色调,他漠然又冷淡地?低眉看?汤中的自己,用银制汤勺的搅动挥出深邃的漩涡,将模样打散,转而握着把柄递给床榻上的人。
温知?禾还在看?这些天的录像资料,视线里贸然多了备姜茶,她又意外又受宠若惊,乖顺地?双手接过:“谢谢你。”
“不用。”
半悬的转桌是先前?卧室里没有的,大概是她习惯在床上办公,自行置办的,贺徵朝扫过她散乱的桌面,有些看?不惯,但也不至于帮她收拾。
他问:“为什么不去书房。”
温知?禾正?抿姜茶吹拂上方的热气,听?这话抬起眼看?他,把姜茶放下,慢声解释:“……我?也就睡前?看?看?,一会儿直接推到一边就行了。”
她说着,还示范地?挪了下桌板。
住宅大就这点不好,她要去书房办公的话还得横穿卧室,走过一段楼道。温知?禾在这方面是注重极简的,指:做完事就躺下;非必要情?况就窝在卧室里解决;眼睛一睁一闭便是选用合适演员、梳理?剧本故事脉络。
要不说她活该穷酸命呢。之前?这么做是因?为房间小,不得已架起床上桌,冬天只有一个小小的暖炉、电热毯,窝在床上比较暖和。
现在她就是纯觉得太远,懒得走道,何况晚上十点了,谁乐意去书房。
温知?禾在脑海里编排了长?篇大论,觉得可有道理?了,但这种?话说出口给贺徵朝听?,说不定会被笑话。
她才不想被笑话。
桌板偏移到贺徵朝手边,他略一按停,眉梢微扬,轻叹:“怎么这么懒。”
“我?要不把姜茶送你手里,你是不是还想让我?给你亲喂。”
他不咸不淡地?落下了句讥哂,目光温和绵长?,让人听?不出好赖。
温知?禾抱着姜茶,温温吞吞:“那倒也没有,我?是痛经又不是残废了。”
贺徵朝看?眼腕表,摸了把她的头:“十一点,喝完了早些休息,有什么工作明天再做。”
这种?难得温情?的时刻,温知?禾也不想打破,乖顺地?喝完姜茶便去洗手间换卫生裤。
等她洗净手回来时,贺徵朝已经帮她收拾好桌面,开了夜间模式的挂壁暖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