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妤问一句时辰,黯然神伤将白玉梳子锁进锦盒。太皇太后言出必行,说从此不再管她,便绝不会再搭理她。
含辛茹苦抚育十几年,她却在早已定好的婚姻大事上忤逆,换谁心里都不痛快。
解霜双手捧起绢扇:「小姐,吉时已到,别等了。」
手拈红绢扇,扇掩芙蓉面,面带细细愁,愁上柳眉头。跨越门槛刹那,郑妤一个踉跄跌倒,不合脚的绣鞋当场滑脱。
新妇掉绣鞋,乃是凶兆。
解霜叮嘱侍女们不得外传,而后簇拥着推她顺利上了花轿。
迎亲队伍行至半途,微茫渐隐,天色晦暗,山雨欲来风满楼。
外头突然闹哄哄的,似有老妇在慷慨激昂咆哮,郑妤坐在轿里听不清,遂支使解霜上前去探探情况。
直至停轿,她也不曾等到解霜回禀。侯府仆婢高喊「迎新妇」,接着亮光乍然泻下——轿帘被掀开了。
郑妤捏紧扇柄,腾出一只手接红绸,在新郎官的牵引下,跨火盆,过鹊桥,踩米袋,进到正堂。
燃烛焚香,鸣炮奏乐,傧相高呼:「一拜天地。」
拜过之后,傧相又喊:「二拜……」
「燕王到——」
破落侯府的婚宴,可请不来李致当座上宾。堂上女眷的目光全聚集在那一人身上,不约而同露出望穿秋水之态。
他一出现,万物骤黯然。郑妤刮刮小指,维持盈盈笑意。
红绢纱掩面,光影虚虚实实。那人衣袂翩飞,步履稳健,携着缥缈情丝,踏着胜券在握,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如梦亦如幻,美好近在咫尺,擦肩而过。
宁远侯夫妇见李致亲临,受宠若惊,惊慌失措从座上跌下,顺势叩拜。
堂上其他人跟着行跪礼,郑妤手上的红绸滑走一段,新郎官亦跟着跪拜。
仅馀她和李致鹤立鸡群。
深邃凤眸映染绢扇的红,他在看她么?郑妤猜不透,但能确定的是,跪着那些人都在偷偷看她。
从小到大没跪过李致,郑妤极不习惯。她微微屈膝,尚看不出行礼态势,李致先一步令众人免礼。
宁远侯俯首摧眉请李致上座,李致当真心安理得坐上高堂之位,反客为主让宁远侯坐另一个位子。
李致淡淡瞥她一眼,转而对宁远侯道:「云双自小养在母后身边,本王与她也算兄妹一场,故来送份薄礼聊表心意,还请侯爷务必收下。」
不等宁远侯谢恩,玄衣卫便抬着礼物进门。大红绸子捆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庐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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