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雨幕能见度极低,叶筝只来得及看见那人戴了一副墨镜和口罩,下一秒,他被重力推到冷湿的货架上,背上突地一痛,那点光源在他眼中熄灭了。
黎风闲一个箭步来到他身前,按住他的双手,把他整个人顶到货架上,面孔逼近咫尺,几乎要撞上叶筝鼻尖。
如此近距离,叶筝看见那副平日被压抑着的坚冷外壳显出了一丝裂缝,眉心拧紧,有很轻的闷哼声,雨伞和什么重物一起哐当掉地,冷雨呼啦啦拍上叶筝脸颊,他被黎风闲牢牢地压在身下。
直到凌乱的步法远离他们,叶筝终于清醒过来,眼角膜被雨水刺激得流出生理性的泪水,他心房突跳,一颗心快跳出嗓子眼,他想抽出一只手去探看情况,却被黎风闲按得死紧,后背遭货物架的横梁抵着,是痛还是什么,他已经分不清,他看见黎风闲垂下头,额头抵进他的肩窝。
“放手!”反扣住黎风闲的手,叶筝将他铁铸般的力气一寸一寸生生掰开,吐息里带着血一样的腥甜,“你还好吗?”
“还好。”巷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黎风闲不再和叶筝较劲,放开手。
叶筝如愿摸上黎风闲的肩膀,那里已经被雨淋湿了,但汲进衣料里的温度仍是滚烫的。
一个东西滚到叶筝脚边,他低头看,是个真空保温壶,盖子已经开开,里面有透明的水液往外流,一股股地冲入地上的泥水中。
体内高速流动的血液将叶筝烧得崩腾、烧得神魂错乱,收回手,他捧起黎风闲湿淋淋的脸,手心像是握住了一抔炽盛的热度,拇指擦掉黎风闲眼睫上的水滴——
那是带有温度的,电花一样抶进叶筝指腹。
这一次,他真切地感觉到了痛。
叶筝拿起保温壶检查了一遍,内里沾着两片茶叶,嗅了嗅,没其他异味,他又拿手去碰,把壶里残留的水渍摸了一圈,没有腐蚀或者烧焦的触感,应该是普通茶水。
他想去摸电话叫救护车,手还没放下,就被黎风闲攫住了,按回他燠热的颊边。
黎风闲将脸蹭进叶筝的掌心,声音虚晃,“你摸摸我。”
“摸你有什么用!”叶筝从牙缝里逼出声,“摸你能治伤吗?你快放手,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回酒店。”黎风闲抬起眼,看进叶筝赤红的眼里,“我们回酒店。”他又把嘴唇贴上叶筝的手,炽热的气息呼在上面,“车就在外面,你刚才说的。”
“我们直接回酒店。”黎风闲说。
力量上的悬殊使叶筝处于下风,如果他有足够的气力,他才不会在这听黎风闲说这些有的没的。
努力压平内心的躁乱,叶筝深呼吸,问他,“为什么不去医院?”
“不想去,人太多了,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顺着指缝,叶筝将自己的手指强硬地嵌入黎风闲的指间,与他十指交扣,两个人的掌心被雨水打得湿滑。叶筝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了这一处,他捡起地上的伞,就这样拉着黎风闲走出后巷。
“先到车上看看,如果太严重我们就去医院,”叶筝说,“你没得选。”
专车司机看见两个打着伞还一身湿的人,抽烟的手都骇住了。“这……怎么回事?”他从座位底下抽出两张毯子递过去,“快擦一擦,别感冒了。”
“师傅,最近的医院在哪?”叶筝将毯子披在黎风闲头上,再去动手解他的衣服,分开领口,往他颈下的皮肤看。红彤彤的。幸好面积不大,而且外衣料子够厚,没有到脱皮阶段。
“医院……我看看……”司机点开导航地图,“开车的话三十分钟能到。”他看向叶筝,似乎把他当成主事的人,问:“现在要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