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诊期间不收取任何金银,所用药材无论寻常或珍稀,都由药王谷自负。
根据药王谷的宣传内容,他们都是一年一年从照护医师的位置修习上来的,至少已经在谷中诊愈过多位病患。
辛夷大师兄更是药王谷首屈一指的医师,内伤科无人能出其右。他几乎全力操持此次义诊,算是济世堂的行医堂主。
长乐则归属外伤急症科,她虽到药王谷学医的时间比很多师兄妹要晚,医术却是十分出众,经她手的外伤患,还没有百日内不能痊愈的情况。
这些来看病的人都猜测,新药王安排这两名小医师负责义诊,主辅相扶,大抵是为了造名,往后好传衣钵。
再说得黑暗一点,反正都是义诊,没出问题挣美名,出了问题让小医师背锅。反正新药王不出来,就不会影响老药王能起死回生的卓越记录。
好!
辛夷这边才为两名内伤病患切完脉,开诊方,细细叮嘱时。那边的长乐已经看了五位外伤患者,这会儿正瞧着一名烫伤女童。
既是疑难杂症,师妹看得也太快了,估计又没按流程来,辛夷摇摇头。
治这些经久不愈的肿病溃伤,师妹的诊疗手段一向果断,甚至说是“残忍”都不为过。
先清创,稳准狠,患者鬼哭狼嚎。
再敷猛药,药是她预先调配的,无论治哪种外伤,药粉都微微泛红。
往往敷在患处,能听到患者比清创更惨烈的哀嚎。
对了,她好像也没有痛觉,很难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除非患者提前要求轻一些。
因此开诊不过三天,辛夷堂主就收到了好几份病人投诉,都说是急症外伤科某位女医师“脾气稀撇”“下手没轻重”“两句话就不耐烦”。
有道是,“不要指望一个长期睡不好的人素质高尚。”
这些投诉对长乐倒是无关痛痒。毕竟出谷前,药王叮嘱师妹:“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却叮嘱他:药王谷的名声,就由你来负责,出了问题,就别回来了。
因此辛夷夹在两边,随时做好准备,为任何突发情况感到抱歉。
……
隔壁抱着女童的父亲冲长乐狐疑发问:“你是女医,女医能行吗?我想换男大夫。”
辛夷闻声猛然抬头,他心道,完了。
熟悉的流程要开始了!
果然长乐起身,一句一顿,“不想看可以换地方,节约大家时间。”
她面纱下的嘴角微微绽放着一个好看的弧度。
按照辛夷往日为她收场的经验,她笑得越好看,便越是危险——此时还好,她只是微启朱唇。
因是女童看外伤,伤又在肩头处,应该要掀衣。急症间的帘幔被随护的黄衣医师们贴心拉下了,此刻帘幔又被掀开,站在外头的医师正在纠结,要不要请离。
都不消得长乐亲自争辩,后方排队等着诊治的病患们竟然十分明事理——甚至是腿伤躺在担架上的,都坐起来一人一句,向女童父亲施压:
“兄台不看,让我先看嘛,疼得很。”
“以前没听过药王谷来历,整些傻话来问?”
“不是女大夫吃了你家大米?没看见这院子女大夫还有那么多呢!”
“女医看你家女娃不是正合适么,外面到处都是男医师,来这边逗到闹。”
“封建老登!”
女童父亲登时服软,想来求号不易,连忙好声好气赔笑道,“对不住大夫,是我问得唐突,说话不过脑,请您不要责怪。”
辛夷正欲起身去打圆场,却只见长乐仿佛方才之事从未发生过,又重新拉上门帘,回主座坐下。
他这才放心了,师妹此时更像因疲倦而懒于争执,并非愠怒。
寻常事情很难引起她的情绪,这么一句略带冒犯的猜疑还不至于让她怎样。
她依旧惜字如金,没有回复对方的道歉,只顾将女童抱到桌上。
因女童年龄未及三岁,娇小幼弱,伤口处受按压,略有哭闹挣扎,黄衣医师上前来将女童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