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阳的余晖下,烈日炙烤留下的余温里,这里回荡孩子清脆的笑声。
第一日的童学生活结束,接下来稳步进行,姜青禾也逐渐放下心,开始数着徐祯离开有多少日了,得要在棉花采收前回来吧。
而她所惦念的徐祯,在把式的教授下,比其他人都快地完成了第二辆纺线车的制作。
他每天都有做活,摸木头的时间已经数不清了,有时候夜里摸黑也做着活,白天一起早就跟木头打交道。
手没有生疏的时候,而且他听得认真又仔细,从第一辆纺线车的生疏,到第二辆能有条不紊地固定底座。将十二块木头依次穿过轮轴,再拿细皮绳将圆轮和锭轴连紧,不慌不忙,动作有序地组装到线挂在锭子上,转动手轮就能将棉线带动纺织。
旁边的老把式满意地点头,工房的管事捋着胡子笑着说:“小徐阿,你这活做得板致得很嘛,你出来俺有点事想跟你说哈。”
徐祯放下东西,抖抖身上的木屑,他照旧穿得一身灰布上衣,没舍得穿姜青禾买来那么好的料子。
他跟管事出去到了另一个屋子里面,那里放的都是农具,杂七杂八的各项工具,包括扁担、用来归拢谷物、柴草的耙子,以及板锄、薅锄、条锄、复杂又充满智慧用来播种的木耧、架子车等等。
徐祯的目光落在了他很熟悉的谷风车上,到现代农村还在用的扇稻子糠皮,或者去除其他农作物杂质的重要工具。
“你瞅那个扇车阿,”管事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他背着手走了几步,指着那扇车说,“这是俺们让人从南边学的,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物件。”
“俺叫你来这呢,想问问你来着,要不要留在俺们工房做活,专做这些农具。俺们人不缺,缺的是你这种做活细致的把式,”管事说的是实话,他愁啊。
他们工房有专门管农用具这块的,做好的农具小吏会载去下头的村落里,村民会用粮食或者其他的东西换取想要的农具。
“那这个活是按一个月做了多少结,还是咋结?”徐祯盯着谷风车,视线又移到地上大大小小的农具上,才问了这个问题。
管事一听有戏,连忙说:“不会叫你吃亏的,不按月,按个来算。”
“小的像这种斧头柄,那肯定没有几个钱的,两三个最多,可像纺车、织布机、扇车这种大件,做完一个有八九百钱。”
“别觉得钱少,俺们给底下把式的东西可不少。俺们这跟司农司也算在一处,他们常往外走,会带不少好东西回来,”
管事为了留住他,煞费苦心地说:“这地有个撒拉族你知道不,他们那善种东西。有一种叫鸡蛋皮核桃的,连壳都没有,皮一剥里头就是桃仁。比俺们自个儿这里的青皮核桃不知好吃多少,这俺们都发给把式的。”
“更别说,俺们跟南北货行的打交道,在镇上卖的上价的糯米、南边叫桂圆的,莲子、干荷叶”管事念着,看徐祯神情淡淡的,接着往下加,“还有那海货你晓得不,鱼干、紫菜、虾米的,俺们会半送半低价卖的,全送肯定没这好事。”
“你要留在俺们这做事,做得好,给你挂个名头,买好货都按实价来收,要是有好东西,支会你一声,让你先买。”
管事只差没拉着他的衣裳喊他留下来了,他这里不缺老把式,但真的很缺年轻又利索的小把式阿。
徐祯面色依旧不改,其实他很心动了,海货的碘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但又稀缺的。
“那要是做了其他农用具出来,给多少钱呢?”徐祯细细考虑后,问出一个问题。
管事瞅他,从上到下瞅了一遍,他说:“有用,有大用的一次给三两,每做一次都有钱拿,看大小和尺寸定价的。”
徐祯哦了声,他跟管事认真地说:“我得先回趟家再说。”
“回去干啥,织布机、纺车俺叫小吏给你运过去,咋用叫小吏教,要捎的口信给你捎回去,你就留在这,安安心心地做,”管事不肯放人。
徐祯坚持,“不关这事,我要回家去。”
“去干啥啊,”管事无奈。
“回去干活,地里稻子要熟了,棉花能收了。”
管事说:“让别人帮着收呗,你有正事干。”
徐祯一本正经地说:“我想我婆娘和闺女了。”
二十日,他当然想了。
“滚,”管事笑着啐他一口。
最终让徐祯带着两三台的纺车和织布机,还有一辆谷风车,踏上了回家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