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阳光有些刺眼,江屿想把遮光板放下挡一点阳光,但不知道哪里卡住了怎么也放不下来。
江海澜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杨君鸿呢?”
江屿还在弄那块遮阳板,说道:“他也没事。”
“不是说他——”江海澜欲言又止。
江屿几乎立刻变得焦躁起来,用力掰了一下,没忍住拔高声量对江海澜说:“我说了他不会有事!”
他的语气叫江海澜又一阵沉默,江屿放弃与那块遮阳板的斗争,弓着背靠在座椅里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又对江海澜说:“我不知道江建波怎么感染的,不过他自己说他卖血,可能是采血操作不规范,又或者其他原因,你要是见到他不妨问问他,自己已经一滩烂泥为什么还要祸害别人。”
江海澜没有说话。
江屿把手机放下,目光怔怔地望着来往的人和车,脑海中回放出杨君鸿突然冲过来挡在他前面的那一幕。
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流下来,江屿视线变得模糊,他忍不住想他为什么要让杨君鸿上来找他,为什么就不能下楼去,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江建波身体的异常,为什么一次次容忍江建波找他闹,如果他果断一点早些报警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江屿缩在座椅里,任由眼泪无声地流,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抬起手擦了把脸,才意识到通话还在继续,江海澜一直没挂。
他坐直了身体,手机重新举回耳边,喊了一声“姑姑”。
江海澜依旧沉默,但江屿知道她在听,他用平静但坚定的语气对江海澜说:“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杨君鸿,我爱他。姑姑,对不起。”
江屿说完就挂了电话,拉过安全带发动车,他现在什么也不想管,只想赶紧回到杨君鸿身边去。
到杨君鸿公寓,前台见江屿拎着两大袋重物还想帮他拎上去,江屿拒绝了。他独自坐电梯上楼,等到了楼层之后拎着东西走出去,站到了杨君鸿的门口。
他先把东西搁在地上,伸手右手食指按在电子屏上,跳出无效的红色提示。他以为是手上沾了汗所以无法识别,手指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又按下去,依旧无法识别,提示无效。
江屿蹙了下眉,又改输密码,杨君鸿的密码他是知道的,他飞快输入,却依旧提示不对,试了好几次都是如此。他耐着性子,伸直食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点,最后点确认,还是不对。
红色的错误提示跳出来的时候,江屿愣了一下。
很快他便意识到,是杨君鸿把密码换了。
江屿抬起手在那道厚重的防盗门上敲了两下。
耐心等待一分钟,里面没人开门,他便拿出手机给杨君鸿打电话。
前两遍的时候杨君鸿没接,直到江屿打第三遍他才接。江屿问道:“你洗完澡了?帮我开一下门,密码好像不对。”
他用一种很平常的口吻问出这句话,跟问今天天气是阴还是晴一样,杨君鸿却沉默了好几秒,才用有些沉的语气回答他:“我把密码换了。”
“你把密码换了?”江屿站在门口面对黑色的门板,语气依旧平静,“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密码,新密码多少?”
那头再度沉默,杨君鸿说:“你回去吧。”
江屿咬住了嘴唇,牙齿碾着下唇,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唇瓣浮出些许白,他松开牙齿说道:“我买了很多东西,你先让我进去。”
“东西我都不要,你拿走吧,我要吃什么有人直接送上来。”
江屿抬头望向墙角,那里有个入户的监控摄像。杨君鸿那头很安静,江屿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耐烦的语气听得很明显。但他想杨君鸿一定就站在门里面,说不定正通过监控在看他,于是他仰头望着摄像头,说道:“或者你给我开门,或者你告诉我密码我自己开,我等你想好了,反正我今天没其他事。”
说完之后他等了几秒钟,杨君鸿没有说话,他就把电话挂了。刚才一路拎着那两个购物袋,他的手指都被勒出了红印。
他把两袋东西放到墙边,自己也慢吞吞地贴墙在地上坐下,无意识地搓揉着酸麻的手指,目光没有焦距地盯着对面的墙壁。
地板又凉又硬,江屿坐得不舒服,头后仰抵在墙上做了个深呼吸,他觉得自己脑子里有根弦已经绷到了极致,再有哪怕一丁点压力就要断了。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感到自己似乎迷迷糊糊就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耳边终于传来开锁的声音,仰头看去就见到门开了。
不过门只开了一条缝,杨君鸿从门缝里面看着他,说道:“东西我留下,你走吧,别再这儿待着了。”
江屿从地上站起来,手伸到后面拍拍裤子,拎起那两袋东西说:“让我进去。”
说完他就要伸手去拉门,刚要和杨君鸿的手碰到一起杨君鸿就立刻躲开了,江屿愣了愣,不过好在他反应快,立刻拉开门走了进去。
杨君鸿一直向后退到了客厅中央。
江屿在玄关换鞋,看了杨君鸿一眼后拎着东西走进厨房,把买的东西一样样放进去,空荡的冰箱很快填满。
等他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杨君鸿还站在原地似乎一直没动,用一种戒备的眼神看着他。
江屿感到心被刺了一下,他忍着疼,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问杨君鸿:“需不需要我跟你普及一下艾滋病的传播方式?”
刚说完他就看到杨君鸿脸色变了,很快又说道:“你完全不必担心,阻断药吃完就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