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敬:「官家的态度未免太过激进,旧派才伏倒,难道新派就都是好的吗?趋炎附势之辈层出不穷,就如林副相,环绕在新派身后的商贾巨甲趋之若鹜,并没有比旧派好到哪里去,诚然,新派锐气逼人,难道旧派就真的都该死吗?」
赵敬被拖进这种无休止的党争中,人都变得浑浑噩噩,尤其赵策这位官家后来自己不出声,让底下的人自己吵自己闹。
赵诚不能给他说,人性使然,各派论都不对,整个封建制度造就了这种争夺。
「大商无政不稳,大政无商不活。这话听着没有道,可其实呢?都知道,万事要看你的目的,过程纵然重要,但只要达到你的目的,就是好的。」
赵敬不能接受这个说话。
「你这是,为那些贪赃枉法开脱。」
赵诚:「可若是朝中的政令不下乡,你又该如何?东南赋税已经到极致了,缓一缓,是可以的,林副相想要这个泼天的功劳,他想争这个头一份,助他一助,又何妨?只要他能办成,能惠及一方百姓,就算他为了邀功,为了权力,起码,他做了好事。那其他人呢?口口声声为了东南百姓,文采斐然,奏摺写一张又一张,最后,百姓头上的税还是十之八九,而他们也可大言不惭说,为了北方,苦一苦东南百姓,至于骂名谁来背,肯定不是他们。所以看问题,我只看结果,至于做什么,为什么要做,都不重要。」
赵敬听了赵诚的,也承认他说的是有道的,虽然激进,刻薄,但没错。
「原来,你们都心里清楚。」
赵诚安慰他:「大哥在门下省观政,见得多了,体会也就多了。每一件事都有两面性,端看怎么有利,对谁有利。不光相公们难,官家也难,百姓更难。」
赵敬手里握着棋子,突然觉得五弟是个极深沉的人。
他至今都没有看透他。
兄弟两人之后再没有聊这些,而是一心一意地下棋,赵诚终于不用和赵策下棋那样小心翼翼,用人工智慧喂出来的技术,暴虐赵敬一通后,把赵敬都打懵了。
趁着赵敬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将人打发回去了。
赵敬走后,来安进来问:「怎么聊这么晚?累不累?」
赵诚正在屋子,他有个不为人知的爱好,就是喜欢自己的东西,听来安问,摇头并不想过多解释。
赵敬缺少一个领路人,需要有人给他一些指引,但不能过多干涉他的成长,他年纪还小,需要一些帮助。
赵诚希望他能成长为一个史书留名的人物,他的品性正直,性情也够坚韧。
来安:「大娘子送回来一箱礼物,我忘了和你说,跟着若日的信一起回来的。」
赵诚扭头问:「在哪?」
快两月了,真狠心,一走了之,小姑娘欺骗感情很有一套嘛。
箱子放在书房里,还挺大一箱。
打开箱子,最上面是他当初放在她日记里的那本。
嘿,真记仇。
底下都是些扬州特产,是给家里人的。
前几日已经收到赵昭云送回来的礼物,送给府里的人了,这是杜从宜单独给院子里的人准备的,赵诚翻了翻,都是些小玩意儿,就说:「剩下的你看着处吧。」
他带着笔记本回房间了,随意翻看才发现,里面从他点评杜从宜几页之后就空了。
后面全是她续写的部分:
赵诚其人,私心重,心思深。少有喜形于色的时候。
初步推测,他年长我很多,且出身不高,从年幼开始,受过很多委屈,所以疑心重,猜忌心也重,能力强,掌控欲强。
赵诚看的好笑,他也不过三十来岁,可……
杜从宜说的也不算错,她对自己的评价虽然有怨言,但不算错,甚至很准确。
他从家乡的村子里走到首都,他花了三十年,而杜从宜这样的小孩从出生就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