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日头最毒的时候一行人停了马车坐在路旁休息,看着装满一马车的石头,扶洮挑出一块拍了拍,好奇道:“这里面能开出翡翠么,我正想打一对镯子呢。”
商枝趴在一块圆润的石头上,也伸出猪爪好奇地扒拉了两下,她也玩过赌石,赔过也赚过,不过要说真正的行家还得是宋时绥,用眼睛一扫就能看出来里头有没有好东西,准确率百分之百。
曲笙寻说道:“梵音寺那帮僧人总是这样,每次都用一车石头当报酬,开出好的是走运,开不出好的就得自认倒霉。”
马车上,商枝站在一块石头旁叫了一声,正伸出两只前爪踩着石头,曲笙寻跳上车小野猪包抱在怀里,拿起那块石头说道:“正好让阿雪砍砍,看看里面有没有好东西。”
闻人听雪乐呵呵地抽出剑把石料切了,开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绿色翡翠,成色中等偏上,打一对镯子是够用了。
曲笙寻戳了戳商枝的猪鼻子:“本事不错嘛,真识货。”
小野猪的眼神里露出一抹十分人性化的得意,张开嘴巴快乐地叫了一声,连身后的猪尾巴都摇了两圈,曲笙寻玩了一会猪尾巴,又转头看车上那堆石料。
那口充满古怪的金棺就藏在这一堆石头里,如果宋时绥在这,她那双奇异的眼睛说不定能看出金棺里头有什么东西。
曲笙寻掐着指头一算,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和宋时绥通信了,也不知道她在玉京皇宫里过得怎么样,这个皇后当的顺不顺心。
日头西沉,玉京王朝的天也黑了。
宋时绥刚洗漱完,她换上纯白的丝绸里衣,用内力烘干了头发,揉了揉脖子坐在梳妆台前拿起了玉梳,宫女刚要上前给她梳头发,宋时绥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宫女们便都退下了,屋里只剩她一人,她拿着梳子慢慢梳着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洗干净了脸上的妆,脸还和过去一样,她梳好头发,把头发编成一个简单的发辫,穿上了她以前在风雪山庄时最常穿的那身黑色劲装。
她打开梳妆台底下的一个暗阁,拿出了一把匕首绑在腿上,她拿着一壶酒,伸手掀开窗子,窗外夜色正浓,她脚尖轻轻一点地,像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飞了出去。
皇宫有一个密牢,位于冷宫旁边,专门用来关押一些特殊的犯人,密牢的守卫宋时绥都熟悉,都是风雪山庄的人,要么是从小和宋时绥一起长大,要么是看着宋时绥从小长大。
看见宋时绥这身穿着,两个守卫一时间忘了行礼,下意识说道:“这大晚上的,怎么还顶着风跑一趟。”
宋时绥说道:“我来看看隐叔。”
两个守卫互相对视一眼,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接连叹了好几声:“他那个样子,你见了还不如不见,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了。”
宋时绥说道:“我又不是闺阁里娇滴滴的姑娘。”
守门的两人仍旧犹豫,宋时绥叹气:“如果我硬要闯,你们还能拦住我?”
能不能拦住先不说,刀剑无眼,万一伤了当今的皇后,哪怕是有旧时的情谊也得遭殃,守门的两人哎哟了一声:“哪敢啊,这不是怕你伤心么。”
两人苦着脸打开了门,吩咐一个狱卒给宋时绥带路。
密牢里灯光很暗,用的是十分劣等的蜡烛,燃烧时会产生呛人的烟雾,宋时绥捂住鼻子,跟着狱卒往前走,一直走到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前。
浓郁的血腥味直打鼻子,宋时绥站在栏杆前往里一看,瞬间从头凉到脚。
郑隐已经不成人形了,四肢被铁环透骨穿过,再用长钉牢牢地钉在墙上,他的肩膀两侧也各钉着一支铁钉,一条腿上的肉被悉数刮去,只剩下挂着一丁点肉的白色骨头。
除了血腥气,还有一股恶臭腥臊的屎尿味,郑隐身下都是粪便,上半身批了一件狱卒的衣服,显然之前在牢里赤身裸体的受刑,怕冲撞了皇后,这才临时给他批了件衣裳。
宋时绥惊得差点摔了酒壶,对狱卒说道:“把门打开。”
狱卒掏出一串钥匙开了锁,小声说道:“若早知娘娘来,奴才们就打扫一番了,倒也不是奴才们渎职,只是上头特意吩咐过,不能让他好过。”
宋时绥进了牢里,被钉在墙上的郑隐费力地抬起眼皮,见了她,一双浑浊的眼睛微微亮了亮,靠在墙上虚弱地喘了几声,艰难地酝酿了一会气息,才用十分沙哑的声音说道:“小时来啦。”
宋时绥鼻子一酸,她从小是把郑隐当爷爷的,纵然知道郑隐落在玉摇光手里绝对活不了,可是眼下这个场景还是大大超乎了她的预料。
“别哭啦,”郑隐说一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宋时绥连忙走上前几步,离得近了才看见郑隐的脚是悬空的,身体的重量都靠从骨头钉进墙壁里头的钉子支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