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绥冷笑一声:“但凡天地灵物,必有璀璨光华,而你黑云罩顶,灰雾压身,暗淡无华,难道不是成色不好么!”
她二人争吵不休,屋子里的三个天人坐在八仙桌旁默默看戏,直到苏历听的不耐烦,曲起手指敲了敲八仙桌,羽落清这才脸色难看地缩起脖子,闭嘴不言。
宋时绥也脸色难看,气得胸口起伏,有些人的恶意毫无来由,正因如此,也往往令人猝不及防,惊讶又惊恐。
在场的都是活了上百年的人,年轻姑娘在他们面前斗嘴,在他们眼里和小鸡互啄差不多。
一阵莫名的安静后,贺娘子倒是笑了一声,打趣道:“听说玉京的新帝是个风雅无双的美男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天人修为,更难得的是深情专一,这样的好男人也怪不得女郎们为他斗嘴呢。”
宋时绥胸口起伏,冷声说道:“我也犯不着说谎,就算把我的眼睛挖出来,我这些话也一字不改。”
她伸出手指指着羽落清,开口骂道:“如果我是那种说谎的骗子,我就该现在改口,告诉所有人你是真正的毒太岁,吃了就能长生不老,让你不得好死,然而你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二流货色,做人如此,做药亦是如此!”
第302章梵音10
争吵过后,屋子里的三个天人强者倒是没有再说些什么,那顶金灿灿的棺材就放在屋子正中间,六个纸人旁边依次站好,红彤彤的惨白脸蛋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没了贺娘子打圆场,屋子里的气氛十分死寂,天川鬼王看着金棺沉吟不语,苏历摸索着怀里的弯弓,贺娘子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绣花,羽落清一直低头看着手里的汤碗,如同一尊僵硬的雕像。
宋时绥坐在八仙桌旁喝着吊梨汤,努力在脑海中拼凑着琐碎的线索。
古代信息传输实在太慢了,这个金棺凭空冒出来,又和江雨眠扯上了关系,她慢慢嚼碎了梨片,眼神落在金棺上面刻着的符文上。
那是鬼修的符文,专门镇压邪祟,这个金棺工艺复杂,造价不低,若是用于墓葬,可见死者的身份不一般。宋时绥慢慢想起来,就在上个月,栖霞山的观空大师坐化,她和苏历在食肆饮食时,也隐约听食肆的客人提起过,说这位大师的灵柩要被送往扶风王朝的梵音寺。
宋时绥以前跑商的时候去过一次梵音寺,寺里都是修鬼道的鬼僧,这群人不问世事,以恶灵为食,死后身躯易发生尸变,所以会在棺椁上刻下镇压邪祟的符文。
这事简直越想越复杂,到了晚上休息时,宋时绥仍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坐在床榻上修炼内功。
修炼到一半,倚着窗前小榻上闭目养神的苏历突然睁开眼睛,开口说道:“悟性不错,可惜没遇到好师傅,白白浪费了这一身天赋。”
说来好笑,天川鬼王是男子,夺舍商枝的身体后成了女儿身,所以与贺娘子和羽落清住在一间屋子里。
她这个被掳来的也需要看守,贺娘子干脆让她和苏历住隔壁这间较小的屋子里,男女有别,住在一起当然各种不方便,不过这么多天也都过来了,宋时绥干脆在入睡前打坐修炼,等夜深了再倒头睡上几个小时,这些天夜夜如此,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宋时绥睁开眼睛,说道:“什么才算是好师傅?”
苏历说道:“你的武功学得很散,只有轻功还不错,我猜教你武功的人修为不到五品。”
在船上时,宋时绥偷偷逃出去一次,她用轻功飞上了一个港口,还没走两步,就被苏历的剑射穿衣袖,钉在墙上。
她撕碎了衣袖继续跑,苏历已经出现在她身后,这才有了一段短暂又自不量力的交手。
苏历眼光毒辣,倒是没有猜错,教宋时绥武功的人一共有两个,一个是她的养父,另一个是郑隐,郑隐是天人三品修为,确实不到五品。
好友们的师尊大多是九品天人,玉摇光的灯影琉璃术以及其他武学也是由九品天人玉朴子教导,这样一比较,只有她和羽流萤的师资力量差了些。
宋时绥说道:“每个人的机遇不同,又岂是人人能遇到九品天人当师傅的。”
苏历又闭上眼睛倚着小榻休憩,宋时绥想了想,问道:“我今天看到的金棺,是不是观空大师的灵柩?”
苏历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宋时绥得到答案,伸手拉上帐子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在心里思索起来。
看今日这情形,这些人以为月扶疏来了一出偷梁换柱,将毒太岁藏在了观空大师的金棺里。
他们并没有完全相信羽落清的话,所以江雨眠到底有没有被月扶疏扔进药鼎里炼药?
宋时绥对此的看法比较悲观,她并不认为月扶疏这个泯灭人性的疯子会放过这个长生不死的机会,她虽心痛,却对江雨眠的生还几率不抱希望了,只能暗暗祈祷上天仁慈,给予她一丝奇迹。
今日一见,金棺里的东西既不是观空大师也不是江雨眠,所以月扶疏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就算月扶疏真有什么鬼主意,以这人的缜密心性,本该顺利地瞒天过海,那又是谁走漏了消息,让这些九品天人发现金棺的异样?
一团又一团的迷雾笼罩了宋时绥,她又翻了个身,强迫自己睡去,梦里面,她又回到了和好友们相聚在风雪山庄时的那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