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绥冷下脸,说道:“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么,用不着苏先生提醒。”
对于把皇宫杀得血流成河的苏历,宋时绥觉得这个人的杀性远比凶名赫赫的贺娘子重的多。
一想到那些为了保护她而死的侍卫们,宋时绥就觉得心格外痛,纵然知道苏历是九品天人,她也很难给他好脸色。
一只瓢虫从宋时绥耳边飞过,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宋时绥不想杀生,可那只瓢虫非要往她脸上扑,她一挥衣袖将瓢虫甩走,眼睛盯着绣架上的麻雀,随手把手里的绣花针一甩。
那瓢虫已经飞到两米开外了,绣花针却像长了眼睛似的,竟然精准地穿透了正在飞行的瓢虫,将它牢牢钉在远处的一棵树干上。
苏历眯了眯眼睛。
宋时绥又拿起一根新的绣花针绣着麻雀的脖子,看着她落下的针线,苏历说道:“你是聪慧,武功却和这麻雀一样,散乱不成体系,地鬼境九品是你的极限。”
握着绣花针的手指顿住了。
“天赋可以决定很多事情,但不是所有事情都是由天赋决定的,修行路上的引路人也同样重要。”苏历的口吻淡淡的,声音十分低沉,“你那双特殊的眼睛和远超常人的感知,是所有神弓手梦寐以求的天赋。”
“听苏先生这话,是想教我弓箭?”
苏历点头。
这个男人和他的箭一样,犀利而直接,宋时绥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有几分荒唐:“你在皇宫里杀了那么多人,又把我掳到这来,现在却要教我弓箭,你们男人的心还真是善变。”
苏历说道:“我并非滥杀无辜之人,那是大开杀戒,只因与玉京王朝有一段旧怨。”
“什么旧怨?”
“夺妻之仇。”
树上的伯劳鸟愣住了,树下的宋时绥也愣住了。
过了一会,宋时绥反应过来:“那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时移世易物是人非,你为何把往日的恩怨牵扯到现在的人?”
“因为你那皇帝夫君,长得很像那个夺走我妻子的男人,我只想杀他,那些护卫悍不畏死护在他身前,他们死于忠诚,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苏历看着她捏紧绣架的手指,收回目光后又说道:“你不必觉得愧疚不安,如果不是感应到一个强大的气息出现,我又急于带走你,他早已经死了,宫里也还会死更多人。”
“你为何对我说这些话?”
“不想再听到你每晚的梦呓。”苏历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放在她的膝盖上,“如果想学,就拿着这支箭来找我。”
他转身欲走,宋时绥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握紧手中那支箭递到他身前,不带一丝犹豫:“我很想学,请苏先生赐教。”
苏历顿住脚步,目光先是落在那支箭矢上,随后在年轻女郎的脸颊上停住。
实在也是一张和他妻子很相似的脸。
裁剪和缝补的手艺还不错,但刺绣一团糟,说要绣杏花,结果绣了一堆四不像的东西。
他说不好看,她生气。
他说好看,她也生气。
他只好讪讪地去练箭,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女子的心思,于是箭也射偏了,晚上回家只打了一只野兔。
拎着野兔回家时,院子里站着一个穿着青蓝色衣衫的年轻公子,他迷了路,走到这山村里来,正在朝她要水喝。
她发间簪着几朵杏花,手里捧着白瓷碗,看见他回来了,弯着眼睛朝他一笑。
后来她自尽,躺在一地血泊里,也是这样弯着眼睛对他笑。
兰因絮果,现业谁深?
第307章梵音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