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市仍旧灯火通明,卖馄饨的小贩打了个寒颤,锅前升起蒸腾热气。
“宋姑娘,今日又是这么晚?来碗馄炖不?”
她应了那小贩一声,轻轻摇头:“不了,李伯,今日你也早点收摊吧,这天看着要下雨了。”
湿寒从青石板泛上来,再往里走,露出一排白墙青瓦的房子。
古锣居。
正是那燕国奸细所住之处。
巷子很静,太静了。
设想的官兵一无所踪,还是已经抓完了奸细撤走了?
亦或是,沈洵舟还在试探她,此人心机极重,埋伏于深处等破绽露出再出手,倒也说得过去。
宋萝推开了家门,此处离古锣居隔了条街,院内升起煮饭的白烟,向天际飘去。
依稀可见厨房内忙碌的身影,她眸色一柔,提高了声音:“珍珠,我回来了。”
许珍珠从厨房探出头,稚嫩的脸上扬起笑:“阿萝,快来吃饭!”
一月前,宋萝来到锦绣坊,身无住处之时,是许珍珠收留了她。
珍珠年纪虽小,却早已持家,性子与幼妹一样地跳脱,两人便在此处相互照料下来。
宋萝卷起袖子,来到厨房边上,接了点清水,熟练洗起青菜,许珍珠蹦蹦跳跳跑过来,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青菜。
脸上有些嗔怒:“洗什么呢?今日你是寿星,什么活也不许干!”
寿星两字落入耳中,宋萝才记起。
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啊。
一整日被沈洵舟句句试探,执绣针的手指都酸了,却远没有应付他的心力累。
宋萝苦笑一声,垂下头拨弄盆中的清水,“好,那我便歇会儿。”
许珍珠握着青菜,挤在她身旁坐下来,一边择着,一边鼓了脸:“怎么脸色这么白?是不是那个捕快为难你了?”
宋萝在水中看见自己倒映出的神色,两道细眉蹙着,目光疲惫,耳边的双髻散了几缕发丝出来,贴在颈上。
今日仿若从刀口下走了一遭,此时仍觉寒意惊人。
被那捕快带走,也不知绣坊内的姐妹如何猜测,更不知这消息何时会传进那位大人耳中。
明日要应付的人只会更难更累。
宋萝轻轻摇头,湿掉的手在裙上擦了擦,“我没事,他并未为难我,珍珠做了什么好吃的?”
许珍珠正要开口,门外响起两道敲门声,放下手里的青菜边走边问:“谁啊?”
外边没人应,宋萝神情微变,心中重重一跳,来不及阻止,许珍珠已经拉开了门。
门外空无一人,夜色深沉如墨,脚下微微一震,似乎有纷杂的人群往这里赶来。
看来是捕快行动了。
宋萝将许珍珠拉到身后,伸手准备关门,没拉动,一只手从门后探进来,死死摁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