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警察厅在巴特锡的仓库远比有求必应屋整洁得多,盖尔拿到想要的,上手就翻到最底,开始从后往前筛。仓库里不甚明亮,更有股难闻的味道,简直像是泰晤士河臭魂不散,她边翻边往外走,一出门发现自己被包围了:一溜三辆黑劳斯莱斯,车头没有小银人,比考特尼那辆橄榄绿的私家敞篷车低调多了。
盖尔径直走到第二辆车旁边,敲了敲窗——隔着薄薄一扇玻璃,斯文顿正面无表情地同她对视,身边坐着内政大臣,这位好歹知道冲她礼貌地欠欠身。
“至于嘛,这么大阵仗?”盖尔笑了起来,指尖敲敲表盘,“也太慢了,如果我真想做些什么的话。”
斯文顿叹了口气,仍然称呼她的教名:“那么盖尔,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主动为你们分忧啊,大忙帮不上,小忙能帮就帮掉——别看我,这个不算,我知道出价再高也买不动你们,已经知难而退了。”她笑嘻嘻地,嘴巴笑着,可是眼睛没有。
内政大臣忍不住拉下一点口罩:“那么说,英格兰的瓦斯爆炸案真是巫师干的?”
“早就跟您说过了,大臣。”出乎她的意料,接话的是司机,一个金棕色头发的年轻小伙儿,眼睛蓝得发乌,看着挺机灵的。
他主动自我介绍:“我叫阿奎纳斯·普威特,您不认识我,但我听说过您,我们有着共同的熟人——穆丽尔·沙菲克。”
“穆丽尔儿子这么大了?”盖尔震惊不已,伸出手来和他握了握,“她明明发誓不结婚的,她觉得男巫都蠢得离谱!”
“呃,事实上我是她妹夫……”年轻人尴尬地挠了挠鼻梁,“我的妻子科迪莉娅,我们一毕业就结婚了。”①
“噢噢……”这下轮到盖尔尴尬了,“你是麻瓜应急对策司派驻——不对,普威特……一个纯血?”
“但我仍然被选中了,这更加说明我的优秀。”阿奎纳斯耸耸肩,愉快地按了两声喇叭,“瞧,我还学了开车,他们可都不会,无论是混血还是麻瓜出身。”
盖尔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将目光又转回两位麻瓜高官身上,摊了摊手:“既然他都已经说过了,先生们,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魔法部解决不了的案子,我出手替他们解决,不要你们付半分报酬,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你们该去感恩上帝。”
内政大臣和她不熟,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斯文顿却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盖尔自忖,在他那里的信誉大概已经彻底破产了,他不相信盖尔会有单纯义务劳动的一天。
无所谓吧,她想,口里说话,手中一直没停下翻簿子。遭殃的职业介绍所规模挺大,幸而办公室设在一楼,这登记簿便得以幸免。她一目十行,看得很快,找到工作的不用看,只挑那些“老大难”,可这一家大概属于考特尼口中“特别有门路的”,簿子上登记的人大多都有了下家,她甚至看到了PNB伦敦办事处——
盖尔的手指停在一个名字上,她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
“哎!”阿奎纳斯眼睛尖,他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指着前方天空正舒展着翅膀落下云端的白鸟,“好漂亮的猫头鹰,是您的吗,纳什小姐?”
盖尔一抬胳膊,雪鸮翩然落下,原本还挺潇洒的,就是这鸟体型不小,愣是压得她胳膊一颤,险些搞砸。
内政大臣业余爱好就是观鸟,此时正对着这样一只绝无可能出现在英国的大鸟眼都直了。
“你家也养猫头鹰啊?”盖尔听着他这样问阿奎纳斯,一边将登记簿撂在车顶,一边拆猫头鹰脚爪上系的纸卷。
“养,我家有个专门的棚子,所有人的猫头鹰都得挤集体宿舍。”阿奎纳斯艳羡地说,“只不过没人养雪鸮,这个是可遇不可求的,多拉风啊!”
“你怕不是个格兰芬多吧?”盖尔嗤笑,振臂让鸟自己飞去,“喜欢?送你一只……也送您一只吧?”她对内政大臣说。
阿奎纳斯搓了搓手,颇为不好意思:“这……挺贵的吧?我才刚认识您呢!”
“它爸爸本来属于我养母布兰登夫人。”盖尔抬头仰望着天际远去的白鸟,“后来自己从对角巷猫头鹰商店里拐了个媳妇儿,杂交出来都随爹,也是有意思。我家没那么多信可寄,二位闲在家,一窝一窝生得还挺高兴,就是没接受过专业训练,全靠天生灵性,要用的时候找不着鸟,不乐意了真会下死力气给你一爪子。”
她拍了拍被墨绿衣袖覆盖的左上臂:“这儿有个疤,它姐干的。”
阿奎纳斯目瞪口呆,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冒失了。
“正好有一窝新蛋昨天才裂了缝。”盖尔终于解开了外层包裹的油纸,里面是卷得死紧的两张羊皮纸,一张长、一张短,“我见过麻瓜在手指上养鹦鹉,或许您这样养雪鸮,它也能体会到麻瓜的心思、为您送信。”
“哦不不!”内政大臣急忙说,“它只要愿意在我的乡下别墅附近定居,经常来窗边飞来飞去,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我的意思是,感谢您无私的赠礼,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