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不用太愧疚了。”纽特善解人意地完全会错了意,“龙刚破壳时虹膜是闭合的,这孩子只认得您的气味。”
“你想多了,她完全没有。”斯内普冷笑。迎着纽特单纯又困惑的目光,盖尔尴尬得只能呵呵干笑。
“或许您可以给它起一个名字,罗马尼亚的龙都有名字。”纽特展现出了一位乱世中的赫奇帕奇超凡的豁达——反正麻瓜已经死了。
“呃……哈利·波特给他的龙起名叫啥来着?有什么含义吗?是个典故?”盖尔拐了拐斯内普。
“波特有龙?”斯内普一愣,他死之后他们剥夺了马尔福的人权吗?
“有啊,就是和那个大个儿一起偷偷养的,叫什么来着,海、海——”
“——海格。”这里又有海格什么事儿?
“哦对对,就是刚开始的时候,呃,我的意思是说,一年级。”
他毫不掩饰的震惊表情也吓到了她。
“怎么你们不是那种……表面上放养,但是暗地里观察、掌握学校一切动向的么?”
“或许邓布利多是这样,但我不是。我才懒得管。”
看看、看看,这自豪个什么劲、又傲娇个什么劲呢?盖尔被他气笑了,她摇了摇头,最后瞥了那堆灰烬一眼。
“你可以走了,纽特。”
盖尔一冒头就见到了齐刷刷指向她的几十根魔杖,这也是为何她坚持要走在前面。她安抚似的地摆了摆手,这才发出了珍贵的“通关文牒”。
“苏茜。”索性一客不犯二主,“带二位正义的朋友出去。”
“谁说我要走了?”斯内普反问,一点儿动身的意思都没有。
可我要走,纽特卑微地想。他需要吸一些毛绒绒来治愈自己,他要拜访每一位朋友的领地,和它们从山坡上“骨碌碌”滚下来,这样或许他能够忘记这几天的恐怖经历。毕竟他独力保护一箱子小动物外加一个麻瓜时,不得不坚强,现在有了更强大的外援,先前被刻意忽略的感受便铺天盖地地反噬而来。
夜色深沉,纽特轻悄地走过甲板,来到船艏。脚下是波光摇曳的海面,与远方漆黑如墨的国度相比,大海在熠熠星光的映照下像一块澄透的宝石。他们足足花了一天一夜,才勉强脱离“环岛风暴圈”的肆虐,麻瓜游轮平静下来,安宁地在海洋女神的怀抱中摇曳。
但是纽特睡不着。
他曾经深入过蛮荒的南印度洋,也去过极地,在左右阵列、犬牙交错的巨大冰山间航行——巫师没有环球旅游业,他免不了要依靠艺高人胆大的麻瓜水手。见识过德雷克海峡的“魔鬼西风”,就不会把这些近岸的风浪放在眼里。
纽特望向东方,天际是一线漆黑。见惯了那种笼统一色、扎扎实实、令人挣不脱又逃不走的黑暗,他现在看天看海,看一切都觉得清浅明媚得可爱,哪怕是正乘着夜色。
一阵细微的响动从身后高处响起,他下意识去看,立时浑身一僵。
斯内普也没睡。他正倚着二楼甲板的栏杆,也在望向东方。好得很,纽特心想,现在他该睡了。他要尽可能轻缓地挪动,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第一步就是要自然地回过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但是……纽特想起令自己彻夜难眠的事,无论如何还是很在意——在这个世界上,他不是只关心小动物。
纽特·斯卡曼德拎着两瓶朗姆酒找上他的时候,斯内普几乎以为自己长出了牛角。他沉默地接过,沉默地喝了几口,然后摸了摸头顶。
没有角,是因为还不够醉吗?
“说吧!”他说,把纽特·斯卡曼德逼得主动找什么人,看起来是个大问题。
纽特张了张嘴。要知道不是每个国家都乐意有一位英国巫师“撵得神奇动物来回跑”,特别是一些小国乃至部落。所以这些年他虽然进步缓慢,但还是进步了的——越是严峻的话题越不能开门见山,要委婉地、迂回地说,还要在酒里说。
“你是黑巫师吗,斯内普先生?”神奇动物学家满嘴酒气,但严肃地问。
“……”斯内普把酒瓶放下了。
“我只是个做过好事的坏人。”他说,“无论我做多少好事。”